“服毒自杀了。”
差役的嗓音犹如北境的冰棱般瘆人,“现在刘家要追究……”
乓!
带血的柴刀被关勇用力掷向门板中。
他木然又森冷的看着被吓得倒退的差役们,一字一顿道:
“你们凭什么能断定是郭佩毒杀刘建成?刘建成那个混蛋觊觎郭佩不成,难道就不能是他意图不轨在先吗?刘家要追究责任是吗?行,让他们来!我把话撂这,谁踏马赶来找亭安的麻烦,来一个老子弄一个,来一双老子弄一双!”
差役壮起胆子唬叱:
“你……你这个刁民!难道你还敢对县丞命令?”
“怎么,县丞是刘家的奴仆吗?”
一想到徒弟这么小就一个血亲都没有了,关勇心痛如绞,说话也很不客气。
见他这么彪悍,几个差役骂骂咧咧,通知他两天后过去替郭佩收尸。他们一走,自觉愧对兄弟的他仿佛全身力气被人抽走,跌坐去一旁的竹椅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玩得灰头土脸的小亭安旋风般跑进来:
“师傅!娘怎么还不回来,我饿了,想吃她蒸的鸡蛋!”
暮色四合。
昏暗中立着的小小人儿,巴眨着小鹿般的一双眼睛。
张了张干涸的唇,关勇心中酸涩:
“师傅给你蒸好不好?刚才那几个人说……你娘要暂时在县城呆两天。”
“为什么?”
杨亭安擦了擦额上的汗,不解的抬头:
“娘不是说会给我带炸麻花回来吃吗?”
“她……有点事耽搁了。”
勉强压下眼眶里飘出的酸热,关勇轻轻抚向小亭安的头:
“瞧你玩得脏兮兮的,你娘看见又该骂你脏猴子了。这样,师傅去给你蒸鸡蛋,你自己去打一点点水,清洗一下手和脸好不好?你娘交代过,一定要听师傅的话,对不对?”
“好!那我去啦!”
小身影眨眼窜出门,关勇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憋不出住了。
从此之后,只剩他们师徒两个相依为命。
两家数口人,到仅剩两个人……
家破人亡的深深悲凉感再度袭击了他,静静杵立良久,他抹掉眼泪,去厨房蒸鸡蛋。论厨艺,他实在没法和郭佩相比,所以当那碗巨大的水蒸蛋端上饭桌时,小亭安瞪大了黑亮如葡萄的眼睛,惊掉下巴的问:
“师傅,咱这日子不过了吗?”
“啊?”关勇仍沉浸在内心无法言喻的悲恸中。
“你这是蒸了多少个鸡蛋啊?我娘每次就给我蒸一个!”
“……”
关勇回了神,闪烁其词的解释:
“这不是看你今天去打猎和回来都很乖吗?师傅奖励你的!什么不过了啊,咱们有手有脚,还怕过不成日子吗?不许再说这种不过了的话,记住了吗?”童言无忌,可此时此刻听在耳中,只觉得分外扎心。
“记住啦!”
杨亭安兴奋开吃,“我开吃咯?”
关勇点点头,等小家伙快吃完,他用商量的口吻说:
“过两天师傅也要去一趟县城,可能会要一天才能回来。那天,你去继彬家玩一天好不好?”
大概是念过几年私塾的缘故,继彬一家是村子里比较独特的存在。相较其它村民,他们家从不乱嚼舌根,待人彬彬有礼,大概也是村子里唯一一家没有说过郭佩和关勇闲话的人。来了这么久,关勇对村里人多少了解,把小亭安放继彬家他勉强能放心。
杨亭安摇头:
“不要!继彬老喜欢拖着我认字,我不喜欢认字!”
“那你喜欢做什么?”
要在平日,关勇肯定要批他几句。
他爹杨恒那么文雅的一个书生,咋生个儿子这么不爱学习呢?
终于有一顿吃到饱腹的鸡蛋,小亭安满足的巴咂着嘴,天真烂漫的道:
“我喜欢玩,喜欢吃鸡蛋,喜欢钱!”
关勇被他的话逗得小小笑了一记。
他从怀里摸出二十个铜板,一个个摊在桌面上:
“这里的钱,我一半会给继彬爹娘,请他们好生照看你一天。另一半呢,若是你乖乖在继彬家呆到师傅回来,师傅就全部给你,怎么样?”
“真的吗?”
小家伙又兴奋得直拍手:
“我能随便买什么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小亭安按捺不住高兴,率先跑去继彬家了。也不知他童言无忌说了些什么,夜深人静时,继彬爹拎着风灯特地溜达过来,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关勇犹豫之后把实话道出,同时请继彬爹对孩子保密。继彬爹长长叹息道:
“当年若非刘建成,杨恒也不必去从军,亭安娘这是……唉!”
当天夜里,关勇哄睡小亭安后,在床头小柜里发现了郭佩早写下的遗书。信中她说自己早在听闻杨恒死讯时想跟着他去,只是那时儿子尚在襁褓,她于心不忍。如果没有刘建成又肆无忌惮的骚扰,她或许会一直这么忍下去,可再度看到刘建成,听到那些脏言秽语……
她忍不下去了!
若非他,杨恒不会去北境!
而且,只要刘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