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樱和顾七弦同时望过去。
不等他们开口,顾泠泠眸色犀利的又说:
“他那个人平时不羁又张扬,有时还喜欢多管闲事,根本不适合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其二,我打听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消息,很反常。其三,有人写信告诉我海城严家突然就倒了。还有,前几天我来问你四弟什么时候回来,素日言简意赅的侯爷破天荒跟我说了那么长一段话。还有今天……”
她看向眉梢悬着犹疑和忧虑的林樱:
“你是特意让大姐和潇月拖住我来见四弟吧?”
唉,不愧是聪慧过人的老三呐!
林樱心中长叹,赶在老四前面问:
“老四赶路辛苦了,让他吃点东西洗个脸再说,可以吗?”
“当然。”
越过林樱窈窕的身影,顾泠泠看向自己形容憔悴的四弟。
这么多年,即使从前在下虎村,也不曾见过他这般,胡须青茬布满整个秀逸尖瘦的下巴,微微抿着的嘴唇干涸得起了壳,眼窝下方更是乌青两团,连平日一丝不苟的发髻,两鬓处也飘出杂乱的几丝……
这幅憔悴形容,不仅仅是长途跋涉造成的,似乎还是连日辛劳、不曾歇息!
顾泠泠平静又冷冽的望向顾七弦泛出血丝的眼,一字一顿的补充:
“相信四弟不会骗我,不是吗?”
说罢,她利落转身,扬声吩咐潇月立刻去准备相爷所喜欢的吃食和温水等物,一副寸步不离的架势。她这般,再想隐瞒也不可能,示意同样累至脱力的大胖去歇息,顾七弦边往里走,边保持冷静的启唇:
“瞒是不瞒不住了,侯爷和惊羽呢?”
“皇上宣他进宫议事。”
林樱不解:
“现在还问他们做什么?”
“斩魂斩夜被我留在海城多呆几日,他们武艺高强,来回速度也快,万一有什么消息……”说着,顾七弦落寞又懊恼的一笑,“我真是累了,怎么还会抱这种幻想?亲自去找过的!我想侯爷他们在场,是想若是三姐发狂,他们至少可以马上出手打晕她。”
“这不难,我也可以。”
只要位置把握得好,出其不意打晕人,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两人却没想到,当洗漱完毕、又进了半碗燕窝粥的顾七弦将事情始末道出,他们担心会各种爆发的顾泠泠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薄淡渐暗的光线里,一袭石青色蜀锦长袍的她就那么静静坐着阔椅里,绯艳小脸宛如雕刻般木然,唯独两只按住阔椅扶手的手似乎在不断用力,冒出一根根青筋!
一时间,偏厅静谧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林樱有些害怕和担心,起身想走过去宽慰……
而这时,身僵如石的顾泠泠忽然腾起,一步步走到神色微黯的顾七弦跟前:
“四弟,你跟我发誓,用顾家满门的荣耀和福祉发誓,你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而不是……”
“老三!”
猜到她要说什么,林樱忙呵止——
意外的发生谁也不愿看到,但这不能否认,老四的出发点是好的!
老三竟让老四用他最看重的顾氏荣耀起誓……
这时,顾七弦也缓缓站了起来:
“让三姐说完。”
“老四,老三是……”林樱无奈拉拉他的衣袖。
“我知道三姐伤心,但我也问心无愧,所以,请三姐把话说完!”
这一刻,顾泠泠的脑子里其实是嗡嗡的,像有数不清的蜜蜂在团团围住自己,又像被关进一个瓮中、里面不断重复着瓮瓮的回音。在亲眼见到林樱和顾七弦在门口隐晦不清说什么时,她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人生有时往往就是这样——
你所以为的准备,在亲耳听到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船还在,人不见了,杨亭安坠入茫茫大海……
连续七天七夜的搜寻,捞到一只靴子,随从证实是那日杨亭安所穿……
派了海城水性最好的数人轮流潜入深海……
各处海岸沙滩均已搜寻过……
顾泠泠觉得自己完全不能把这些从顾七弦嘴里吐出来的话连在一起,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山区人,去海上追什么人呢?纵然水性好又如何,严世杰那种渣滓连家都没了,难道还能苟活吗?
他怎么就那么蠢呢?!
虽然脑子里嗡嗡,但顾泠泠还是看懂了顾七弦的嘴型。
所以,没办法恢复正常思考的她慢慢启唇:
“你……用顾家满门的荣耀和福祉发誓,他掉海一事,与你无关!”
“老三!”
林樱又低呵了声,她知道,老三这是胡思乱想在作怪——
她怕自己跟她说过的前世那些重演!
前世的书生杨亭安,就是被顾七弦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处理了!
宛似黑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芒,顾七弦静静凝视着自己三姐青白交加的脸。
就在林樱以为生性傲娇的他会出言不逊时,他缓缓举起右手:
“顾家不止我一人,也有大姐二哥和三姐,我做不到用整个顾家起誓。三姐,若杨亭安坠海是我指使,就让老天爷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