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泠泠顶着寒风夜色出门的动静,自然被府兵送回侯府。
当听说她是去找一个合作良好的生意伙伴,坐在床上捧着一卷山水杂记的林樱有些吃惊: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不至于吧?”
“奴婢也觉得不至于,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潇月揣摩着。
“消息送去相爷那边了么?”
“送了,相爷和侯爷都没说什么,只让惊羽继续留心。”
接下来几天,顾泠泠都住在自己的县主府。
林樱和顾静静去看了她一趟,她也表现得很平静,好像杨亭安的事根本没影响到她什么,她照样该应酬应酬,该谈生意谈生意,该去巡视秘皂厂就巡视。
当林樱问她此事是否打算跟关勇和继彬他们立刻坦白时,小脸清淡的她答:
“挑个时间吧,我亲自跟他们说。”
“好,你来说也确实比较合适。老三,人……”
“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无需安慰。”
眺望着远方沉甸甸的铅色云层,顾泠泠的声音和天气一般平静。
可她越是这样,林樱越担心。
果不其然,腊月二十五,离大年三十只有五天了,她和燕御年正在老侯爷处商议新年宴请事宜时,惊羽抓着一封信匆匆跑了进来:
“爷,夫人,三小姐不见了,在她房里只留下这封信,是给夫人的!”
燕御年皱眉:
“怎么看的?”
“是属下失职!这两天一直有人在县主府周围鬼鬼祟祟,今日又出现了,属下觉得十分可疑,于是去追,结果……”惊羽挠了挠头,有些赧颜,“结果被属下一网打尽的那几人说……是三小姐花钱故意安排他们这样做的,我赶紧回府,府里就没人了。”
“老三这丫头,定是知晓惊羽在看着她!”
林樱嗔了句,扯开信笺时,燕震忽然若有所思的说:
“关勇今日下午跟我说,他想出去逛逛买点东西,可能会晚点回来,让我别惦记。我当时想,这老头儿真是跟我们住出感情来了,出个门都要说些这种腻歪的话,难道……他跟三丫头一起走了?”
“惊羽,你赶紧去找找继彬黑子他们几个!”燕御年立马吩咐。
“是!”
“不用了!”
顾七弦的声音伴随着风雪传进来。
惊羽忙撩开厚重的门帘,只见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笼手而入,墨眉下方的深眸里,荡漾着点点碎芒,“我已让四个人跟了上去,也给正在回来路上的斩魂斩夜送了信,让斩夜留下和他们汇合,一路暗中保护三姐和他们。三姐和他们都不相信杨亭安没了,是去海城找人。”
“你早知道她要走?”
“不知道,但以三姐的性子,她若没亲自试过,如何能罢休?”
自那天在侯府起誓之后,顾七弦再没见过顾泠泠一次。他心里清楚,自家三姐心里有怨,这个怨也不是单纯冲着自己,但……
归根结底,若非自己让杨亭安去海城,也不会发生此事。
被寒气覆盖的薄唇略弯了弯,顾七弦用下巴点点林樱手里的信:
“看看吧,若所料不错,她应该交代让我们所有人不要去找她。”
林樱叹息着打开信笺。
“原谅我又一次的任性吧,在每年团圆日子即将来临时,我走了。
你肯定能猜得到我要去干什么,所以,不必派人来追或找。这些年,走南闯北多少回,早已习惯在路上的生活。另外,关师傅和继彬他们一起跟我走了,他们都是他最亲近、最惦记的人,即使是去海城送他们最后一程,他应该也会想他们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人有时很奇怪,总习惯在失去时才发觉其珍贵。
当时,我不以为然。
因为在经历从前的至暗时刻之后,这些年,我以为自己早已不惧怕任何失去。
事实证明,我错了。
不管是你们,还是他和继彬黑子他们,原来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最后,请帮忙转告一声“对不起”给四弟,那天是我过分了,我不该怀疑他,更不应该怨他,他是在为我、为杨亭安做考虑和助力,我明白的。如果上天注定让我失去,那也与任何人无关,而是命运。
你们都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纸笺上的字,并不仓促,反而一笔一画格外平静认真。
顾七弦接过来,当看到最后几句,一直在自责的他内心酸涩又怅然:
“命运这种虚词,从三姐嘴里说出来,颇为……”
后面的话,顾七弦再说完。
但林樱可以想象,他除开自责,也在心疼顾泠泠。
是啊,谁又不心疼命途多舛但仍然顽强向上的老三呢?
同样想到这些的燕御年伸手,揽住顾七弦的肩:
“临近年节,朝中大事基本都定了,左右明日也无须早朝,喝个酒?”
“好,喝酒去!”
两人领着惊羽和大胖出门,燕震和林樱都没拦着,与其让敏感多思的老四此刻回相府,还不如让他在这好好大醉一场。
少了顾泠泠的年三十团圆,多少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