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炭火充足,纵然室外寒风萧瑟,室内也如晚春一般温暖。
可孟楚瑶体内正经历狂风肆虐,四肢发僵,毛骨悚然的寒意直袭胸口。
枕边人并不是她成亲五年的夫君。
真正的季凛云乃先皇第八子,封号庄王,在先皇一众孩子中,虽不是最受宠的,身后背景也薄弱。
可毕竟母亲也曾风光过,衣食用度华贵讲究。季凛云出生在先皇盛宠其母婉嫔,产下他后,先皇擢升婉嫔为婉妃。
季凛云自小有太监宫女贴身伺候,养尊处优。即便是再晚,也不会挥退宫女,亲自更衣吹烛。
一国之君在卧榻安眠,几千年的礼制规定了君主睡在榻上里侧。
一是,刺客闯入,睡在内侧的帝王有逃生的时间;二是,帝王夜里饮水或起夜,睡在外侧的妃子方便服侍。
孟楚瑶睡外侧不过是尊礼制,但是季凛云要起夜喝水,她只会翻个身继续睡。
先前她还在生气,身子困乏懒得动,想着晾扰人清梦的季凛云一会,再下床方便他睡进里侧。
不料,季凛云让她睡里侧。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不对劲,下意识回想起上月同寝,她睡的是外侧。
立即想起他与秋围前李凌云的不同之处,不准宫女服侍更衣的异常行动,此种情况从何时开始。
上月他身体还未恢复好,是她主动去的飞霜殿,到时李凌云已经身穿藤黄里衣,闭目睡在里侧。
原不是他不爱宋雨晴,而是季凛云早就被调换。
“梓潼,坐着在想什么,要将火烛点起来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润,因躺在语调中夹着淡淡懒意。
就连声线都与季凛云如出一辙。
“不必。”孟楚瑶回神,出口的声音喑哑局促,她轻咳两声后,缓缓躺回榻上。
为了镇定,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适应浓黑的环境。
她不能打草惊蛇。
尽管极力冷静,但幽静摸不清彼此距离的空间,她清楚地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太大声了。
孟楚瑶无声叹息,不明人物躺在伸手就能触碰的身边,而这个人至少已经安稳藏匿两月之久,这让她如何冷静自若。
没多久,她发现心跳声变得杂乱,仿佛多一重。仔细听,发现多出的一重心跳来自身旁的季凛云。
孟楚瑶微讶,他也没睡着。
两人心跳声错位的交叠在一起,彼此都默契地没出声。
如此反倒令孟楚瑶奇异地冷静下来,她偏头看向季凛云的方向。
除了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不知为何却冒出一个惊悚的念头。
当她凝视黑暗时,对面是否也在凝视她。
念头清晰的萦绕心头,心底滋生出无法言说的微妙刺激感。
以卧榻分为两头,两人各自为营,敌不动我不动僵持着,伺机着咬断对方喉咙的最佳时机,生吞其滚烫的血。
她抽出精力,思考起身边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容貌与季凛云一模一样,身量一样,体型亦一样。
体型似乎有点分别,眼下的人要比季凛云壮些,当时她还只当季凛云伤后吃胖了。
今晚他穿着单薄的里衣,不难想象衣裳下有副精壮结实的酮体。
外部条件无限接近季凛云,那他是带了人.皮面具,才骗过所有人耳目?
孟楚瑶见过人带人.皮面具,的确能骗过一时,若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不少破绽。
回忆白日见过的面貌,浓黑的剑眉,淡然若水的凤眸,高挺的鼻梁,菱角分明的双唇。
与她印象中的季凛云相貌没有差别,其实她也不确定,单从相貌差异就能察觉怪异,因为距离她仔细打量季凛云,已经近五年。
当时她正在挑选人,一个保孟族在这场夺位之战中安然无恙的合作伙伴。
后来她看见了季凛云,眉目温润无害,据观察为人宽厚,当然后来发现他只是擅于伪装。
选定好后,她就再没仔细大量过季凛云的长相,从来都是随意一撇,她忙着夺权。
不过倒还是让她察觉出一丝不同,如今的这个冒牌货的目光要比真季凛云沉静许多。
从前的季凛云自从温润端方的假象败露后,便彻底放弃伪装,看着她时目光闪烁,虚伪讨好。
登基后坐稳皇位,蠢蠢欲动时,目光是不加掩饰的小人得意,在她眼中则是溢出来的愚蠢。
显然能瞒过孟楚瑶两月之久的冒牌货更聪明,他低调安静,不引起她的注意。
若不是晴妃大闹,她或许会更晚发现。
而两人相处时,他一直垂眸,目光晦暗,看不清眼中想法。
如果是披人.皮面具,那这张面具可谓是具有鬼斧神工之效,要知道季凛云的长相可是万里挑一的清隽。
嗯,就连身材也能无限贴近原主,甚至还更优秀。
这张人.皮面具一定要细细观察,才能到蛛丝马迹的破绽。
孟楚瑶苦恼她该怎么找出来呢?
即便是宫女服侍,也不能抬头看皇帝的脸,那可是死罪。
她舍不得让杏月桃月去冒险。
苦恼找不出方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