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该趁着这个发育期,好好给自己补下身体。
不说一米七八大长腿,能长过一米六五,她就高兴。
“人还没水桶高,你挑什么水,放着,我去……”
杜童为身高发愁,一边,杜国树见她挑两空水桶,走路都有些飘,两口喝完稀饭,把两水桶给接过去,便往家门前隔了几道田坎的水井走了去。
杜国树这一天,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地里活完了,就是家里活。杜童看着驼着背,挑着两水桶远去的人,心里堵得慌。
她咬着唇,静静站在水泥坝上,注视着田梗上昏昏暗暗的人影。
这一看就是好久,久到挑水的人往回走,她都没有收回目光。
“童童,在看什么?”晚一些从牛圈出来的肖中云,瞅着坝子上一动不动的孙女,疑惑问。
“看二伯。”杜童声音低沉。
“你二伯有啥好看的。”
肖中云顺着杜童话,也把目光落到了田梗上。田梗上,装满水的两个木桶,把杜国树的腰压得更弯了。
“别看了,进屋给你二伯烧些水,等会他好洗澡。”肖中云满是皱纹的脸上浮起了淡淡辛酸,她转身,蹒跚着脚步,去收晾在屋檐下的衣服。
她这辈子生了五个孩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老二。当年如果不是她疏忽,老二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累得驼了背,更不会娶不上媳妇。
那年,她把老大和老二送出去,张石匠厚道,从不为难老大,还把一身打石头的本事教给了老大,而老二……送得太远了,他在那家也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等她把人接回来,老二就再不是以前活泼爱笑的老二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
他似乎害怕她再把他送走,才十一二岁,就担起了家里的重担,啥重活都抢着做,等到了谈媳妇的年纪,见家里嫁完大妹和二妹,没多余的闲钱给他娶媳妇,也不吱声,就这么一直拖着。
等家里缓过来,有钱可以给他谈媳妇,却发现,他已经过了二十六了。
二十六的男人,在农村孩子都能割草喂猪了,而老二不仅单身,还因为长年累月晒太阳,皮肤特别黑,背也是驼得越发厉害,找人相看了好几次,人家姑娘都看不上他。
这一拖就拖过了三十,再后来,连过婚嫂都看不上他。
如果当年不是她疏忽,老二这么勤快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成光棍。
肖中云心里难受,杜童情绪也不高,她又看了看她二伯,才转身进了屋。
肖中云站在屋檐下,一边收衣服,一边说,“你二伯命苦,一辈子就跟那陀螺一样,天天地里家里的转。童童啊,你打小心就比别家闺女细,村里好多人都在等着看你二伯笑话呢,你得对你二伯好,让那些说你二伯闲话的人,通通闭嘴。”
“我知道,奶,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和二伯过上好日子。”
杜童懂他奶的意思。
很小的时候就懂。
上辈子,她听过最多的话,便是别人说,这是杜光棍养的那个闺女吗,光棍男人就是不会养娃,瞅瞅,这娃都被他养成猴了。
还有说她二伯傻的,养娃不养男娃娃,却养个闺女。这闺女长大了就成别家的了,等他老了,出个啥事,都没人照顾他。
大人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从来不会避着她。
他们看似随便唠嗑几句,却不知道这些话,在她心里落下什么样的阴影。
所有人都说她跟着二伯,是受苦,导致她大了一些后,也觉得自己童年很苦,但事实上……她的童年,比起别的女孩来,却不知幸福了多少倍。
院子里,祖孙俩各怀心事,都没说话,等杜国树把水缸挑满后,家里才有了声音。
杜童烧好热水,把碗柜里下午炒的鸡蛋豇豆端到桌上,喊她奶和二伯吃饭。
“妈,你和童童去找老五,他怎么说?”一上桌,杜国树就把心里惦记的事问了出来。
童童这高中必须得读。家里钱紧凑,老五能掏一点,他这儿就会轻松一些。
“就他那德性,屁都打不出来一个,他能说啥。不过童童厉害,从刘芳那儿薅了五百块过来。”肖中云说着,夹了筷子酸豇豆进碗里,然后配着稀饭喝了一口。
喝完后,老人家脸上挂起了笑:“炒过的酸豇豆,还挺下饭的。”
“五百块?”
杜国树震惊,想都没想到杜国全竟真给钱了。
肖中云嗯了一声,没细说这钱是怎么来的。
杜国树眉间松快了许多,片刻后他道:“妈,回头你去问问,谁家要买牛的。等明年开春耕完地,咱把圈里的牛卖了。来年我多喂两头猪,紧一点,应该能够供童童上完高中。”
童童上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第一学期的钱不差了,但后面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家里最值钱的,就是牛圈里养的牛和猪。
那头牛是公牛,很能力气,要卖,也能卖上三四千。不过卖了牛,以后耕地就只能去租别人的牛了。
杜国树是打心底舍不得卖牛。
可家里有个上学娃,再舍不得,也得卖。
“卖啥牛,不卖,猪也别多养,钱的事有办法了。”肖中云也不乐意卖牛,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