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的确生分着。
宝钗杏眸凝了凝,如是想道。
理儿其实很简单,贾族族长,对待一众老亲,迎来送往,待人接物,不管心头怎么想,面上总要大体过得去,道左相逢之时,贾珩就是说了几句场面话。
但又不是太热诚,显得客气、疏远。
如果热诚的话,在宝钗看来,就算不至丢下身旁的军务,吩咐着手下的兵卒,护送着她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亲戚安顿下来,这也是又体面、又亲近的作派。
“这位珩表兄年纪轻轻,能做到三品武官,待人接物想来也是极妥当、细致的,但偏偏……”
这才是她隐隐觉得贾珩“不待见”她兄长以及薛家的原因。
薛姨妈闻言,就是点了点头,觉得自家女儿说得妥帖、周全,就转头过来,对薛蟠笑道:“蟠儿,你捯饬捯饬,然后带上拜帖去见见他,看你那珩表兄有空没空。”
薛蟠笑了笑,正要欣然答应,忽地一拍脑袋,道:“哎,就是名帖,我也没备着啊。”
薛蟠往来交游,直接打发小厮就通禀,哪里准备过什么名帖,这都是文化人玩儿的东西。
薛姨妈也是皱了皱眉,道:“乖囡,你给你哥哥写一份。”
宝钗点了点头,柔声道:“莺儿,去取空白名帖和笔墨来。”
莺儿应了一声,不多时就寻了空白名帖和笔墨。
宝钗轻轻挽起袖口,现出一截白若嫩藕的手腕,在名帖之上书就着兄长薛蟠的名姓、致意。
许久,待晾干笔墨,递给薛蟠,柔声道:“哥哥,着人递送给他就是了。”
“我亲自去。”薛蟠连忙拿过名帖,笑着应了一声,一溜撒欢儿去了。
待薛蟠跑开,薛姨妈不由失笑道:“你哥哥,总是毛毛躁躁的。”
宝钗杏眸闪了闪,也不好说什么。
这边儿,贾珩离了华阴城,入得城南大营。
近万人的兵卒,自不能驻扎在县城滋扰地方,就在城外扎了营寨,挖起沟堑,设上鹿角。
中军大帐之中——
贾珩落座在帅案后,周围炭火盆中的火焰熊熊燃烧,虽不至温暖如春,但也驱散了一些寒意,帐中众将都是纷纷落座。
这时,临时充任记室参军的宋源,拱手说道:“大人,蔡游击问我军何时班师?”
因为蔡权领着一路骑卒向西扫荡,比之贾珩需得布局封锁敌寇蹿逃,就要轻松许多,近似武装游行一般,前前后后剿灭了几伙大大小小的贼寇。
贾珩沉声道:“我军明日班师,让他先行返京。”
宋源拱手应道:“那下官这就着人通知蔡游击。”
贾珩点了点头,而后目光逡巡过下方的一应众将,说道:“今晚开表彰之会,小旗官以上将校并有功士卒出席,赏银、酒肉都会下发诸营,果勇营除五军营左右哨在城中的两千人,由单鸣督军帮助华阴县百姓搭建房屋外,余部打点行囊,明日全军还京!”
近万军卒,也没有那般大的场地,聚集一堂。
就只能从每个营中选出代表以及有功将校士卒,对有功将校士卒进行表彰,以收激励士卒之效。
“是,大人。”除单鸣外,众将都是兴高采烈,齐声应着。
出来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去了,这一来一回,甚至都不耽误过年。
贾珩默然片刻,沉声道:“此次剿寇,功勋评定,本官会根据诸位在进剿贼寇之时的表现给予定等,还京之后,诸将迁转调用,本官也会具陈兵部。”
此言一出,原本有几个兴高采烈的参将、游击都是敛去了面上笑容。
经过整顿,原本五个参将,有两人受了一些伤,其他全须全尾。
剩下八个游击,除蔡权新任外,因鼓噪、煽动士卒“哗变”,被斩杀两人,又有一人因缴获一事被斩首。
剩下还有四个游击,还有一个是陆合的亲信,因牵涉到吃空额一事,还在焦头烂额。
这时,参将肖林抱拳道:“大人,我等还能否留在果勇营?”
这位参将是五位参将中,两个没有贪占空额的之一。
迎着一众目光注视,贾珩沉吟片刻,道:“这个要看兵部和节帅的意思,想必诸位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京营整顿在即,不仅是士卒要以选锋之法裁汰老弱,将校也要根据才干、品行定等,本官不主持此事,也做不了主,一切都看兵部和节帅的意思,只是诸位,京营这次整顿,来日势必要与东虏一战,其中凶险,不问可知,诸位年轻之时,也是拿命搏杀出来的富贵,年岁渐大,血勇之气多有不复者,可至兵部请求卸甲,半生劳苦,领着一份禄米供养,在家含饴弄孙,未尝不是一桩乐事。”
一些过了四十五岁的老将,闻听贾珩“劝退”之言,不由面色复杂。
在军营摸爬滚打半辈子,谁甘心卸甲归田?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