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块地方的地形很奇特。
一山之隔,却两处完全迥异的风景。
赵平安做事虽然果决,看似鲁莽,甚至像赌徒那般,实际上每回都是经过认真思考,绝不会两眼一摸黑的就行动。
所以她离京之前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比如军医建设的种种细则,比如穆远的态度,他在西北会面临的困境,再比如边镇的形势,内部以及外部的势力分布,当地的风土人情,甚至天气地理,都仔细研究过。
夸张的讲,与大夏接壤的地图她都烂熟五心。说起顺宁寨这边的地形,简直可以在她脑海里直接形成图片,清晰无比。尽管并没有来过,也算大脑自带导航系统了。
她知道山脉蔓延到大夏国界之内是一马平川,可在大江国界这边却是山峦起伏。尽管起伏不大,但那也是相对渺小的人类而言,其实完全可以进行相当有效的掩护和隐蔽行动。因此大江在顺宁寨所设巡卫不多,几个月前被突破真的只是意外,或者说大夏的运道太好。
但赵平安觉得,以后幸运的天平不会再向大夏倾斜了。
有她和穆远在,有老天给她的金手指,只要京里杨计相和刘指挥守得住,大夏的气数就将尽了。大夏新君金耀再厉害再英明,国运所致,那是谁也挡不住的。
而此时,那队人就是从某个小山包后面绕出来的。因为之前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人,所以显得很突然。当他们出现时,已经距离很近了。
重要的是,他们明显是冲着金十八一行人来的,难免老鲁头紧张万分。如果老鲁头身上长毛,估计这时候都能炸起来。
赵平安也内心忐忑,因为她本来预计今晚行动,可不想节外生枝呀。
再看这边,鲁达一声令下,立即有三个高手侍卫迎了上去。虽然人少,却也不怯,还有点气势汹汹的。
他们把那队人观拦在半路,双方似乎讲了些什么,气氛虽然很紧张且不那么友好,却也没有动刀兵。
赵平安远远望着,没等侍卫来禀报,就也看了个大概。
这行人穿着大夏人的军服,看意思是在逃窜,一个个丢盔卸甲的,其中一个人的马背上还驮货物般的横着个人。
从衣服的式样和那头散乱的长发上判断,大约是女人,只是因为脸朝下,看不清面目。
咦,衣服是大红的,难不成是新娘?
赵平安很诧异。
“大人,那是我们的人。”终于其中一人快马赶回道,“他们奉命到大江执行任务,回程的时候被发现,好不容易甩才脱了追兵。昨晚发现咱们的信号,特意过来会合。”
信号?什么信号?她天天与这些大夏人在一处,为什么没有发现信号?难道有什么隐秘的联络手段吗?穆远有没有注意到?会不会对边境局势造成影响。
蓦然,赵平安脑海里连续冒出一连串的问题,心脏也骤然收紧,生怕穆远中了大夏人的圈套。毕竟连她都不知道的事,穆远又如何推测呢?况且他还在担心她……
“我们的人?”那边,老鲁头的疑心简直都挂在脸上了。
“腰牌,手令和上头的大印都有。”那侍卫下意识的瞄了赵平安一眼,“口令也对。”
“你确定?”老鲁头再问。
大夏的口令是外巡之人联络的秘号,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但这口令一个月一换,外人无从得知。若口令对,十之八九就是对的!
那侍卫犹豫了下,觉得老鲁头小题大做,过分谨慎。但他没有反驳,只想了想,又重重点头道,“他们中有一个是洪州军中的人,我在那边待过,随意问了几句,并无差错。”
老鲁头沉吟了。
按大夏国的规矩,但凡遇到大夏人遇难,夏军官兵都必须施以援手,何况对方也算是军中同袍,那更要共生死了。
再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是暗探和一队斥候类的,因为双方交战在即,就深入敌后来探听情报,可惜被发现了,慌不择路才跑到这里。顺宁寨关口就是鬼门关,外头不容易进,若窝在里头就跟被关门打狗似的,有点脑子就不会自投罗网。
再看那队人如此狼狈,直奔他们而来,重要的是看懂了他们的信号,必定是要与他们会合以求生路。不然靠硬闯的话,过了不关口,直接到阎王殿还差不多。若是钻入山林,那变数就大了。可能逃出生天,也可能死是渣都不剩。
问题是:这队人来得太顺理成章,几乎完全符合逻辑,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这反而让他不放心。
何况,来得太突然了!怎么那么巧,就在他们要过关之前?他们手里握着“宝贝”,难保大江人不生出花花肠子来。而穆远的人就在两百步开外,就像苍鹰一样紧盯着他们,随时会飞扑下来,把王子叼走。
在退一步想,穆远之所以答应他们从顺宁寨走,还不是仗着就算开了关,关口窄小,两侧高山险峻,大夏人的兵马无法大批涌入,大江军却可以有效拦截他们吗?
他仗的是大江长公主这张护身符,穆远仗着的是天堑。于是这行突然出现的人,以及他们目的和要求虽然看似都对,却又透着反常,难以让他彻底放心。
只因为三个字:太-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