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王子又生病了吗?”楼清杨正认真在一块猪皮上练习缝合术,头也不抬地说。
他的手边,还摆着一张精细的解剖图。看起来有些旧了,可见他经常翻看研究。
老鲁头的眼睛不禁瞄到别处。
给人开肠破肚,他也不是没见过。在战场上,把流出的肠子塞回去,就这么上去接着拼命的也有。但这么摊开来看,还是有点不敢直视呀。就算上回看到过大江公主给产妇剖腹取子,他也受不了,他家王子还差点吐了,这才露的行迹,引出后面那一大场灾难般的事情。
“好教楼大夫得知,贵国公主说话不算,明明说过要优待我们王子,却强逼着我们王子每天去跑五里路。本来花三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哪成想今天发癫……”老鲁头忍不住抱怨起来,“我们王子身子骨太弱,我怕他累坏了,所以想请楼大夫开点补气血的药之类的。”
听了这话,楼大掌柜的手一顿,然后慢慢直起身,啪一下把东西丢在桌上,“你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及赵平安,态度还不恭敬,楼清杨恼火了,“你家王子虽是胎里带的弱症,但这是后天可以补回来的。可惜你们大夏无良医,只一味的娇养,进补,反而令其雪上加霜。我们公主让他每天跑步,看似是迫他做不愿意的事,却不知可活跃气血精神,不比什么药都强?是药三分毒,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我们公主的话:生命在于运动。这简直是天下至理!”
老鲁头怔了怔,没想到温和淡然,一脸名医相的楼大掌柜反应这样大。
岂不知楼清扬实在烦他这个明明输得裤子都没了,还在脑海中梦想东山再起时怎么报复的恶心样子,直接挥了挥手道,“你们王子就欠过点苦日子,回头我会建议公主让你们王子到客栈去拉货,每天吃些粗淡的饮食,那样才能强身健体。”
老鲁头吓了一跳,也不知哪句话惹到楼清扬了,让他今次这么不客气。但一起到王子要受罪,赶紧转身往外走,“不必不必,我们王子还是静养为好。劳烦楼大夫,就不难您添麻烦了。”
“等你们王子真有病症再来找我,没事不要见大夫,不懂吗?”楼清扬甩了一句,再抛下那种很不高兴的情绪,继续低头练习去了。
然而,令楼清扬没想到的是,转天早上,老鲁头就又来了。这一回,他是气喘吁吁跑来的,脸都急得变形了,“楼大夫快去看看我们王子。”
“又怎么了?”楼清杨才从军营看过还在养伤的兵士回来,还没洗手。
“我们王子病了,真病了!”老鲁头连忙道,“发热,呕吐,身上还长了好多红斑。你明明说,你们公主让我们王子出去跑是为了他好,可这不就累病了吗?”
“你说的是真的?”楼清扬皱眉,“还是你编出来的。”
“一半一半。”老鲁头还没说话,穆耀一脚踏进来,“我看着,那位病娇像是出水痘了。”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大夫。”老鲁头急了。
“这是常识!你大夏是蛮夷之地,不懂得也正常。”穆耀冷漠,转过来对楼清扬,“这病累不出来,就是外邪入体,引发了体内早就不好的症状。”
今天早上,他兢兢业业去督促金十八跑步。实际上,是昨天的气还没有消。只要得不到平安,他的气就一直不能消,以他的恶劣个性,必然一直要折腾别人才能快意。看金十八气都喘不过来,他的呼吸果然就顺畅多了。
当然,他也记着平安的话,不会真让金十八累坏了。可哪成想这家伙太废柴,才让他爽快了一天就出状况。
“哦,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就去看看。”楼清扬轻描淡写。
其实在古代,出痘也是能死人的,算得上是重症了。但跟着赵平安连天花疫情都抗下来了,然后还有战场上紧急的外科治疗,连番的冲击力抗下来,楼清扬本就是名医的坯子,此时更不可同日而语。对这些并不太凶险的“小”病症,早已经没那么大惊小怪。
“怎么不是大事?是天大的事!”老鲁头眼睛都红了,“烧那么厉害,会死人的,那身上滚热的,会烧糊涂的!”
“你是大夫吗?”楼清扬翻了翻眼睛,转头对穆耀说,“劳烦三公子,暂时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顺便看管一下这位……老仆。”
穆耀点头,一把治住想上外跑的老鲁头。
老鲁头当然不肯顺从,又气又急地挣扎不止。而穆耀即没耐心又没善心,干脆很不负责任地一巴掌拍晕了这烦人的老家伙。自己大喇喇的坐在门坎儿上,托着腮,一脸的不耐烦。
在志丹,在军中,他的穿着打扮早已经不是在东京城的风格,那般名士风流,有如一杆优雅的修竹。衣服靴子看着不刺眼,却都是极好的做工和品质。现在的他,穿着军中小兵的粗布短打常服,毫不讲究。
可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长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
因为就算是“落魄”了,穆耀仍然像他的名字那样耀眼。独在人群之外,就是闪光的存在。在人群之中,就是卓而不群。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众人注目的中心。好在他已经习惯如此了,倒没觉得特别难受。而在这小院子中没人视奸他,他倒乐得自在,就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