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的七月比起北容可热多了。
使臣的厚刘海都被汗浸湿了,沾在高原红的脸上显得特别诡异。
小皇孙只当没瞧见,依旧让对方上前行礼。
使臣咬牙按照北容的礼仪拜见,又被提醒按照夏朝礼仪又问了一遍礼。
小皇孙这才不紧不慢道:“平身吧!”
慵懒的声音,令宁桃一度以为是皇帝坐在上面。
他微微抬头,也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那个位置本身就让人觉得有压力。
刚才提到“相亲”还颇为害羞的少年,此刻端端正正的气场全开。
北容这次元气大伤。
九个部落,其中有两个已然处于瘫痪状态,余下的也是伤得不轻,就算是大皇后有徐泽帮忙,依旧伤了不少。
综合算下来,人口少了至少一半。
这就是内战的下场,想要重整旗鼓,起码得几十年。
这其中还必须得风调雨顺。
所以北容人这次心有不甘,也得憋着。
与宁桃一并进的京,杨大人怕他失礼惹得皇孙不高兴,索性领着在外头练了一个时辰的礼仪,这才被放进宫来。
岂知,又被小皇孙给晾了半个多时辰。
屈辱、不甘等等一时间压得一向心高气傲的北容使臣喘不过气来。
小皇孙翻了翻他们递上来的册子。
除了一些正常的礼品之外,还说了以后每年向夏朝纳多少贡,待新王登基再前来拜见。
姿态放得相当低了。
小皇孙不置可否,把册子随手丢到了一旁,目光沉沉地望向下头的使臣道:“孤听说北容人善养马,北容有片地草肥马壮的,不知道能否给咱们也养一些?”
使臣一听这个差点心梗。
北容草肥马壮的地方唯有神山下的一片。
那一片就算是北容大王也不曾轻易过去,怕冒犯了神灵。
而那里的马都是由圣僧亲自喂养,属于神寺的,唯有北容大王登基之时,神寺才会派人送马过来以表敬贺。
那匹马是要追随大王一生的。
结果,夏朝小皇孙一开口就要在那儿养马。
使臣脸都绿了,瞪着眼睛憋不出一个词来。
空旷的大殿内,只有呼啦呼啦的呼吸声。
小皇孙道:“一块养马地都不想给,看来北容的投诚也不过尔尔。”
使臣忙道:“回殿下,神山下一般人等不敢入内,所以,那一片咱们并不曾养马。”
小皇孙好笑道:“孤又没说神山下,你怎么就断定孤说的是那里?”
使臣:“……”
小皇孙笑道:“孤也曾听闻北容的神寺,不知道比起京里的千松寺又如何?”
使臣:“……”
小皇孙与北容使臣的见面会也就半个时辰。
宁桃发现,那个软软萌萌喊他先生,因为一道题不会而苦恼的孩子。
已然长大了……
每一个句话,每一个问题都让北容使臣招架不住。
尤其是眼里的光,明明很亮,却亮得像刀子。
最后北容使臣答应除神山之外,可以给夏朝提供一块养马的地方。
而且他们还能提供技术支持。
简直又伤面子又伤里子。
小皇孙这才微微满意了些,“杨大人,这事就由你来办了,牧场的大小,养马的品种,都要敲定好,毕竟北容人以往神勇擅战,离不开强壮的战马不是吗?”
宁桃听到此倒吸了口气。
猛然想起,徐泽在他回京时,偷偷告诉他的。
他年前要到边城时,见到的并非皇上,而是小皇孙。
他本以为是去守城的。
结果,小皇孙告诉他见机行事,若有可能把北容给拿下。
如今虽说没有拿下,但是北容几十年来缓不过劲来。
这是要替太子报那一箭之仇啊!
宁桃先前见着小皇孙时,一直觉得孩子心态很好,父亲重病、母亲去逝,这么重的大击之下,依旧能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
如今看来他错了。
心态好也许是真的,但乐观怕是不大可能。
杀父之仇他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才会给徐泽下达了那样的命令。
见机行事。
有时机就一定要报复,而不会再等。
甚至都未曾考虑过朝廷是否还能支撑起战争。
也未曾考虑过若是战败又如何?
边城的百姓会如何?
宁桃缓缓了神,马车已经到了,小六小声道:“先生,奴才就送您到这儿了,明日王侍卫巳时去府上接您。”
宁桃这才想起,他答应了要陪小皇孙一道相亲。
遂点了点头道:“公公费心了。”
小六忙道:“大人客气。”
上了车,宁桃一连喝了两杯梅子茶才缓过劲来。
他自认脑袋转得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