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司蔻纳闷地看了言不栩一眼,以她对言不栩的了解,一般这种时候他绝对不会率先开口,别看他平时总是面带笑意,好像很爱玩笑,但其实他这个人在偏正式的场合反而缄默,蔚司蔻曾经和他组队做副本任务,那是个逃生类的副本,言不栩全程很少说话,追逐的怪物在他的刀下破碎成残骸与血影,神情似乎漫不经心,可目光里却全是冷漠肃杀。
她看了封鸢一眼,心道这两人刚才在后面肯定又说了什么小话,所以言不栩才这么反常,但她并未多在意这件事,接着言不栩刚才的话对郑钦云道:“对,我们得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郑钦云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化,似乎是惊讶,又或者是警惕,但这些情绪很快就被他小心地收拾起来,语气依旧平和:“为什么?”
“我已经离开神秘事务局很多年了,也很少接触超凡事件。”郑钦云看着蔚司蔻道,“你应该知道那件事到现在还没有过保密期,以你的职级直接向数据库申请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来问我?我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卡片上的秘术纹印不会说谎,但我现在很怀疑……你们的目地。”
他锐利的目光在蔚司蔻三人的脸上扫视而过,蔚司蔻微微叹了一声,道:“给我几分钟,我来说明原因。”
郑钦云点头:“好。”
“我先说最简单直接的原因,”蔚司蔻的声音透出几分疲倦的沙哑,“白夜信徒再次出现在平水大区,他们这次出现肯定和十三年前的动乱有关,他们在平水大区设置了一个类似于秩序场的‘帷幕’,从各种意义上将平水与外界隔绝了。”
蔚司蔻在对面档案柜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面容的倒影,也看到原本坐着的郑钦云因为惊讶而忽地站起来的身形,她收回目光,向郑钦云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前因后果,抬手指了指封鸢:“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他出车祸之后乘员全部出现了记忆缺失的情况,你曾经给第三十二监测室打过一个电话申请净化人员,但是后来净化人员并没有过来,你也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你如果不相信大可以现在打电话验证。”
郑钦云蓦然看向封鸢:“失忆……对,是有这么回事,但是……”
但是他完全想不起来后续,也不记得自己打过那通电话。直到刚才蔚司蔻再次提起,他才恍然意识到。
“我无法离开平水大区,”蔚司蔻道,“我也不能冒险去测试,因为‘帷幕’的污染还在持续辐射,我担心越靠近它受到的影响越大,我会再次忘记。”
“你说的有道理,”郑钦云点头道,“这种层次的力量污染自成逻辑和规则,在它的秩序场内想要保持清醒很难得。”
“那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来对抗污染的?”
蔚司蔻提及了和梦境相关的猜测,郑钦云神情凝重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叹息道:“蔚司长,我知道你想尽快处理这件事,可是我签署了三级保密协议,而且当初是因为我的身体无法承受才没有被记忆清除,我不能违反
规定。”
蔚司蔻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郑钦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歉疚地道:“希望你能理解。”
“我知道,”蔚司蔻耸了一下肩膀,“我早就想到你会这么说,但我还是想来试试。”
“没关系,我们会继续调查,如果你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蔚司蔻站起来,叫封鸢和言不栩,“我们走吧。”
言不栩未置可否,他原本靠在窗户边,闻言只是站直了身体,却并没有离开。
“对了,”蔚司蔻忽然道,“郑调查官,你认识沈初禾吗?我记得你是污染测量司的。”
郑钦云一愣,随即道:“认得,但她已经……”
“我知道,”蔚司蔻点头,“她十三年前就殉职了,我是她女儿,但我至今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郑钦云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你……”
“希望这次不要再像十三年前那样了。”蔚司蔻笑了笑,但笑意很淡,勉强而又短暂,嘴唇微微牵扯起来弯了一下,笑意尚未漫延到眼睛里便已经消失,犹如风中不能燃烧的烛火。
“我们先走了。”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等等。”郑钦云叫了一声,声音却又弱了下去,“等等……”
他的内心依旧犹豫不决,可是身体却已然前一步行动。
他还记得沈初禾。
十三年前的沈初禾三十来岁,和他年纪相仿,她的丈夫也在神秘事务局,他们曾是一个幸福的、完整的家庭。
这些记忆明明已经远去,远去了十三年。可是时间总是很奇怪,十三年前他听闻了沈初禾的死亡,躺在病床上怔忡许久,心里流淌着不知道是悲哀还是惋惜的思绪;而十三年后的今天,他见到了沈初禾的女儿,这孩子竟然选择了和她父母一样的老路……如果是他,他应该不会赞同自己的女儿加入神秘事务局吧。
沈初禾会赞同吗?
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那场大爆炸吞噬了郑钦云的健康和一条腿,吞噬了沈初禾的生命……和其他很多生命,活着的人只记得名字的生命,但他们,也是曾经存在的人。
“我,我还是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