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溪村十里外有个小镇,镇上开了一家海川楼,听说这家食肆刚开就被食客踏破了门槛。
“这家的毛血旺简直是美味!”
“要我说,最绝的还是海菜汇!只有海菜和豆腐,竟然能做得和瑶柱汤一样好吃!”
“说起豆腐,他们家的鱼豆腐……是叫这个名字吧?恐怕宫中都没有这个东西!爽滑弹舌,听说还可以带回家去吃!上次我买了回去给婆娘尝尝,她现在怀着娃儿也还要我天天来买!”
刘氏坐在河岸边奋力捶打着衣服,耳边听着街坊邻居的议论,心头却是一阵悲凉——谢樊昨日回家,方余做的事根本就没能瞒住他的眼睛,可更令他生气的却和钱财没有关系。
想起昨夜谢樊忍了又忍才没用棍子把方余打死的一脸怒容,耳边又响起了谢樊的话:“今日有官府的人来找我,说你放火烧了人家房子!是不是真的!”
那时方余两手背在身后,拼命摇头,到底没抵过谢樊长年干活的力气,两手被拉了过去,刘氏本来心里还抱着希望,想着也可能是官府找错了人,可当她看清楚方余两手掌心明显是被烧伤的乌黑时,还是差点晕死过去。
虽说最后谢樊让他们不要声张这件事,官府来了也只说是自己烧火做饭不小心烧伤的,刘氏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打鼓。
“嘿老谢家的,你可是放走了一个金娃娃啊!”平日里半句话都没说过的邻居端着木盆坐在刘氏身边,“听说你那个继子,在镇上干出了大事业呢,前两天还有人看见他买了一艘大船回来,哎呦喂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船!乌压压的,有我们半个村那么大!”
刘氏心里堵得慌,还没说话,又有人过来凑热闹:“我也看见了,那小子真有主意,听说要在海上做什么来着……反正我没听过,不过我猜他肯定得赚不少钱!”
“光是他镇上那家店赚的钱都够我们一家过一年了!”说这话的人看着刘氏,“你真把谢修悯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了?”
刘氏啪的一声扔了捶衣服的木棒,眼中的怨恨让众人都愣了一下,直到她端着还没洗完的衣服离开,才有人回过神来:“她是不是后悔着呢?谁让她当初对谢修悯那么坏,要我说好歹也是她男人的孩子,不能一视同仁也别虐..待,可看看她,干的都是什么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隔壁村张家寡..妇再嫁,不也对继子好好的吗?哪有像她这样的……哎,这不是小梅吗?”
听见这话的妇人不管是洗衣服的还是洗菜的,都停下了手上的活,齐齐抬头朝岸上看去,谢小梅脚步一顿,只好停下来打声招呼:“婶子。”
“小梅,你还没成亲吧?”几个妇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怕被对方抢了先一般涌上去,“我家侄子和你岁数差不多大,我看着你们俩挺合适,要不要和婶子去见一面?”
“你那侄子不是个瘸子吗?小梅你听婶子说,我有个远房表弟的儿子,长得那叫一个一表人才,你们……哎怎么走了?”
谢小梅跑远几步,才回过头指指自己怀里的东西:“我是回来替修悯取东西的,等会儿他好等急了,对不住婶子了。”
看着谢小梅的背影,妇人们都有些扼腕叹息:“早知道那个谢修悯是这么个人才,我早就把谢小梅拉到自己家了。”
有这么一门亲事在,怎么着也能从谢修悯哪里分一杯羹吧?
谢修悯赚了大钱的消息在村中不胫而走,谢樊当然也从旁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刘氏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门口板着一张脸,手边的烟袋早就被他抽光,却没有心思起身去重新装一点儿。
经过了昨天的事,刘氏也不敢上前去讨不愉快,却是被谢樊叫住了:“官府刚才又来人了。”
“是……是吗?说了什么?”
“李二公子报的官,催着让方余自己去投案。”谢樊道,“他那天到修悯家附近被人看见了,听说官府也查出来他之前在镇上买过火油……方余人呢?”
刘氏掌心一片冰凉,已经快要听不清谢樊说了什么,只听见儿子的名字,下意识回答道:“方余……方余应该是去了金家。”
谢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管他是被金家借刀杀人,还是他自己犯浑干的这事儿,都得去官府走一趟了。”
刘氏恳求一般跪在谢樊面前:“不行啊,方余才那么小……”
“都三十了还小?”谢樊猛地挥开她的手,瞪着眼睛道,“修悯才十九!十九!方余在干什么,修悯在干什么,你又不是没有眼睛!”
刘氏也来了脾气:“那又怎么样!你已经当着族老的面把那小子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了!他再也不是你儿子!你拿他对比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方余从官府里捞出来!”
谢樊高高举起一只手就要打下去,却想到刘氏好歹也跟了自己十几年,这一巴掌到底没打下去,只是低了头,拿起烟袋进了屋。
……
“你回来了啊?”温墨亭从账房出来时天已经快黑了,他这才想起来谢修悯应该已经回来了,赶紧往住处跑,到了地方就看见谢修悯正靠在门边低头看着手上什么东西。
谢修悯抬起头,把手中的东西塞进袖子里:“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