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宛掀开窗帘道:“如此甚好。”
“有迈哥儿陪着,也免得我路上无聊。”
王弗这才带着苏迈登上马车,一上车更是连连赔不是:“你们新婚燕尔的,郎君却时常霸着八郎……”
史宛却道:“嫂嫂见外了,从前我就听娘说过六哥与郎君好的像一个人似的,他们兄弟两人难得见面,想要多说说话也是人之常情。”
王弗莞尔一笑,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
雪天路滑,马车驶的很慢。
苏轼时不时撩开窗帘看向外面,颇为怀念道:“八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天庆观念书时的事?那年我们过完年返回天庆观,雪天路滑,马车上不去,可我们两人却是一边背书一边走上去的。”
“等着我们上去之后,发现只有我们两人与八姐夫三人而已。”
“如今想来,当初我们真是厉害,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等事,我如何忘得了?”苏辙想起小时候的事,面上也满是笑容:“若如今你要我再在雪地里走这么久的路,只怕我可坚持不下去的……”
兄弟两人说说笑笑,即便路上足足花了两个时辰,但他们却也觉得时间是一晃而过。
等到寺庙,苏轼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霸着苏辙。
苏辙与史宛同住一间房,这寺庙是每间屋子后头都围了个栅栏,院子里有个小小的温泉池子。
史宛瞧见很是喜欢,一进去就去泡温泉了。
半个时辰后。
她回屋时肩上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身月牙中衣,不施粉黛,身上有种与从前不一样的美。
外头是寒风萧瑟,风雪交加。
屋子里燃着碳盆子,桌上煮着一壶清茶,很是温暖静谧。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竟有几分旖旎。
苏辙也察觉到了。
若换成从前,他大概会去书房避一避,但今日他们就这样一间屋子,实在没地方可避。
史宛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强撑着笑道:“我们是夫妻,我这样穿着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苏辙点点头:“是没什么不妥。”
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隐隐觉得这屋子里既不宽敞又没榻,他们之间大概会发生点什么。
苏辙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在去泡个温泉时,却听见外头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八郎!”
“八郎!”
“你在干嘛?”
“你快出来!咱们两个一起去泡温泉!”
苏辙:……
史宛:……
偏偏苏轼没听到里头传来苏辙的回话,将门拍的更响了,声音也更大了:“八郎!八郎!你到底在不在里面啊?”
苏辙瞧他大有一副今日非得找到自己的架势,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在!”
“六哥,你别拍门了,再拍,这门就要垮了!”!
欧阳修笑了笑,愈发觉得他是聪明绝顶。
他不过二十岁左右就已有如此城府,只怕不久的将来,朝中无人能与他相争:“其实我也只是怀疑而已,王安石虽才学过人,但因这几年他推行变法一事,与他交好之人并无几个。”
“曾巩你是知道的,他是我的学生,从前与王安石交好,可因曾巩与我一起上书反对变法,如今王安石与他都没了来往。”
“可王安石却唯独对你另眼相看,他离京那一日,他的长子还专程与你辞行……若是没有受到你的恩惠,他们父子何至于此?”
说着,欧阳修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直道:“我听到王安石离京的消息就觉得惊愕,我当初也曾提携过他,对他的性子是有几分了解的。”
“他这个人虽聪明,却更执拗,即便撞南墙撞的是头破血流都不肯回头的,突然离京,想必是受了高人指点。”
“我思来想去,就猜到他背后的这个高人是你。”
苏辙是愈发觉得北宋是高人如云,没一个简单的。
他更觉得,今日欧阳修专程将他留下来可不是只为了说这些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欧阳修就道:“子由,你为何要帮他?”
苏辙身上一直有种淡然如水,温润如玉的气质。
他一直感念欧阳修对他们父子三人的提携之恩,所以每每欧阳修说什么,他都是顺从的,如今却道:“大人觉得学生不该帮他?”
欧阳修点了点头。
虽一早苏辙都知道政客都是残酷的,但如今还是有几分意外的:“以大人的聪慧大概也能知道王相公是不会放弃的,当初行刺之人见他如此执拗,也不会放弃。”
“学生猜测,不出一年,王相公就会死于非命。”
“是,就算如此,我依旧觉得你不该救他。”欧阳修的眼神落在窗外,今日仍是大雪簌簌,可他的面容却比窗外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因为我知道,他若不死,以他的心智很快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他的变法之策会愈发周全。”
“官家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大好,也不知还有多少年的活头。”
“以如今之势看来,巨鹿郡公被立为太子的几率很大。”
“新皇一旦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