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关,楚王临时行辕。
颇为敞亮的大堂中,国太孟嬴与年少的楚王熊轸高坐于台阶之上,左右两侧则是相对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叶邑大夫沉诸梁,一个是公子申(子西)。
沉诸梁与子西的脸上,都难以掩饰担忧的神色。
“大王、国太,以臣观之, 庆忌野心勃勃,有枭雄之姿,且为人强势,行事霸道果决,其为吴国之君,实乃我楚国之大不幸也!”
沉诸梁忧心忡忡的道:“从今日赛马之事,庆忌之雄才可见一斑。”
“此獠若不除,日后定当壮大吴国,危及我楚国矣!”
闻言, 孟嬴不禁黛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子西跟着道:“沉大夫所言极是。臣曾使吴,其时吴国固然未行变法改革之事宜,然则以庆忌之能,竟可兼容并蓄,令吴国上下一心,遵从新法。”
“长此以往,吴国定当如昔日的霸主齐国一般强盛!”
“臣请大王、国太三思,切勿养虎遗患,祸及吾楚国矣!”
子西的看法与沉诸梁如出一辙。
二人都认为庆忌是一代不世出之雄主,有让吴国崛起于江南,甚至于强势崛起于天下的可能性。
吴楚两国相邻,吴国若强,则楚国必将遭到削弱, 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而国家荣辱, 甚至是存亡, 实际上都系于国君一人身上。
庆忌若能在这个时候“暴毙”身亡, 对于楚国而言,无疑是一件幸事。
孟嬴迟疑了一下,这才缓声道:“诚如尔等所言,庆忌于我楚国而言,是一大祸害。”
“然,如何除之?昭关之会,是为楚吴两国盟好之会,庆忌若薨于昭关,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楚国?”
庆忌毕竟是前来参加会盟的,还是在楚国的地盘上,倘若庆忌莫名其妙的死于昭关,中原诸侯势必怀疑是楚人干的。
但,那又如何?
沉诸梁冷笑一声,说道:“国太此言差矣。昔日我楚国武王曾曰:‘我蛮夷也,不与中guo之号谥’!”
“中原诸侯皆视我楚国为蛮夷,不与华夏一脉相承。”
“既如此,楚国又何须有诸多顾忌?”
“而今,庆忌君临吴国不过一年有余,威望日深,人心所向。”
“然则, 其膝下仅有一嗷嗷待哺的幼子, 近亲者,莫若季札、掩余、烛庸等公子。故,庆忌若薨,吴国必乱,即便不乱,吴国的新法亦是难以维系,一时自顾不暇矣!”
沉诸梁为孟嬴、熊轸晓以利害,劝说他们答应刺杀庆忌。
对于这样的道理,垂帘听政多年,久居上位的孟嬴自然能懂。
但,行刺庆忌之事,如何成功?
“沉卿打算如何除掉庆忌?”
“明日围猎,我等可派出一支精兵潜藏于隐蔽之所,再诱庆忌深入,一举袭杀之。”
“不妥。”
孟嬴叹道:“哀家听闻,庆忌有万夫不当之勇,袭杀庆忌,谈何容易?”
“那,可令人在庆忌的膳食中下毒,其毒发身亡之时,我等也可全歼吴人于昭关。”
“不妥。”
孟嬴依旧是没有答应,沉声道:“且不说庆忌身边的孙武、伍员皆是小心谨慎之辈,庆忌若发觉,愤然离去。”
“楚吴两国就此决裂,终究不利也。”
孟嬴虽是妇道人家,但她可不是那种头发长,见识短的肤浅女人。
刺杀庆忌?
说得容易,实际操作起来难上加难!
别的不说,一旦他们的行刺计划破产,暴怒的庆忌,必将让楚国付出极为严重的代价。
孟嬴摇摇头道:“此番昭关之会,是为楚吴互盟也。庆忌并非善类,吴国更非弱国矣!”
“或明或暗的刺杀,让我楚国背负污名不说,届时吴国未必不可倾国之兵,犯我疆界。”
孟嬴到底是不敢赌一把!
听到这话,沉诸梁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看来,是庆忌命不该绝!
“国太,既然不可行刺庆忌,臣下以为,不若羁縻庆忌,使其自甘堕落,不行王事。”
“如何羁縻?”
孟嬴颇为好奇的问道。
“所谓羁縻,即表面上交好于庆忌,以此麻痹庆忌,麻痹吴国也。”
沉诸梁作揖道:“食se,人之性也。庆忌更是一个好se之徒!”
“臣闻之,庆忌好妇人之美色,楚若遗之,则庆忌必受。”
“届时我楚妇以色you,如妲己、褒姒一般鼓动庆忌大兴土木,穷兵黩武,沉湎于酒色,疏于国政,定可使吴国倾颓,一蹶不振,甚至消亡矣!”
嘶!
好狠毒的一个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