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那天终于久违地放了晴,温度刚好,不冷不热。
梁京淮到楼下的时候,司嘉刚好签收完快递。喇叭在身后短促的一声响,她回头,和车里的人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阳光从树间斜斜地照,穿透车窗,落在梁京淮的眉眼,示意她上车后,他就低头回消息,白色卫衣的袖口折到手肘,是一种就算知道等会要赴一场热闹的生日派对,也依然清心寡欲的样子。
司嘉知道这段关系来得稀里糊涂,更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梁京淮和她有多般配。
他是人前清风霁月的班长,年级第一的预备役。而她,成绩吊车尾,上课睡觉,是连周一仪表检查都要被拎出队列的问题学生。
两人开始有交集,全因班主任慈悲的人道主义,看不得任何一个学生掉队,所以选了梁京淮作为她的帮扶对象,企图让她迷途知返。而开始做朋友,司嘉承认她有主动,毕竟没什么事比禁欲者高/潮更有意思。
但那层窗户纸是梁京淮先捅破的。
车门关得不算轻,梁京淮听见动静,把手机往储物槽里一搁,接过司嘉手里的硬纸板盒,提醒她系安全带的同时问她买的是什么。
“球鞋。”
梁京淮的反应也算快,“给陈迟颂的?”
“嗯。”
“知道他最不缺的是什么吗?”
“妞?”
“……是鞋。”
司嘉闻言也没多惊讶,点点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路况,而后在拐出小区时才慢悠悠地说一句:“万一他就缺这双呢。”
梁京淮偏头朝她看了眼,司嘉淡然地叫他看路。
陈迟颂家在天隽墅最靠南的一栋,远离马路,地段无可挑剔,只是这会儿熟或不熟的人从庭院走过,世外桃源般的宁静被打破。他从司嘉手里接过那双鞋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庆生的气氛开始渐入佳境,那句“谢谢,我很喜欢”也就被周围声噪压得有点低,但足够司嘉听见。
两人在下沉的日光里对视一秒,她很快收了视线,回他一句喜欢就好。
可陈迟颂没有。
他的视线仍旧不加遮掩地在她身上停留着,等到看够了,才不紧不慢地转向她旁边的梁京淮,招呼打得有点贱,梁京淮一副爷懒得跟你计较的模样,掏手机,没过几秒支付宝到账的提示音响在耳边。
陈迟颂啧了声,“今天这么大方?”
“还行,我送你家Loki的成年礼也差不多这个数。”
话音刚落,有道庞大的黑影适时从盆栽掩映的门里窜出,通体长毛被打理得很漂亮,远远跑来,司嘉先看到的是那一双眼。
留白极多,蓝黑色瞳孔只占了四分之一,冰冷的,有野性的,比起狗,更像是被驯化的狼。
她认得,这应该是一条纯种的蓝湾牧羊犬。
它在陈迟颂脚边坐下,跟能听懂梁京淮话似的,叫了一声。
陈迟颂:“……”
中午十二点,风徐徐在吹,有种舒心的惬意,偏偏音乐燥着,后院草坪上烧烤架着,孜然味的烟火气飘着,迎面碰上的男男女女和梁京淮都熟络,一路打了不少招呼,司嘉知道那是属于他和陈迟颂校外的圈子,在老师面前的好学生形象不用维持,插科打诨起来游刃有余。
至于在场为数不多算校内打交道的,也分两拨,一半是和他们参加过物理竞赛的小团体,话少,在这种场合里存在感弱,另一半则是和他们打过篮球联赛的,体育生为主,玩得开,正兴致盎然地走着一波又一波的社交。
而此时此刻站在陈迟颂面前的那个,属于前者,司嘉认识,是陈迟颂班上的学委,高高瘦瘦一姑娘,脸蛋看着特别清纯,成绩也好,刚结束的月考排年级第五。
和她这种空有一副皮囊的差生比起来,葛问蕊无疑才是年级里男生明着暗着都喜欢的。
一身白色连衣裙,向来在学校扎得规规矩矩的马尾放了下来,黑长直披在肩头,活脱脱一个仙女儿,她挨着陈迟颂,讲了什么听不见,只能看见她笑意盈盈的侧脸,很温柔也很迷人,旁边已经有男生在蠢蠢欲动地盯她,可她满心满眼看着的人对此却漫不经心,左手插兜,靠着墙,右手勾着一罐啤酒,在慢条斯理地晃,懒意横生。
白色的沫,黑色的啤,青色的筋,少年的欲感在这个秋末午后一览无余。
大概是一场独角戏唱得心更痒,又或者单纯因为陈迟颂突然抬头看过来的视线,葛问蕊的耳根红得猝不及防,话停两秒,那些少女情愫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瞬间积聚,然后喷薄而出,全都鬼迷心窍地化成了实质性的动作。
指尖滑过陈迟颂的手臂,可就在快要握住的前一秒,她的身后倏地传来一阵响亮的犬吠。
陈迟颂的视线也终于有了定处。
他面无表情地呵了声“Loki”,那条狗不得已在距离葛问蕊半米的地方停下横冲直撞,一股子张狂劲瞬间收压,但即便如此,葛问蕊还是被吓了一大跳,手里那杯橙汁没拿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泼翻在了自己身上。
橙汁因为毛细现象迅速在白裙上晕开,弄脏了一大片,单薄的布料也被浸得有些透,看着狼狈不堪,同时感受着四周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