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喂她丹药,只能祈祷她能够撑过这一劫。
但他心里其实知道,妇人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
“没事的。”洛青裁放缓声音说道:“你会没事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这话不知是说给妇人听的,还是在安慰自己。
眼泪顺着洛青裁的下巴低落,砸在妇人的侧脸上。妇人也是眼含热泪,他们一家人分离了十多年,相聚的日子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弯了弯嘴巴,露出一个和蔼温柔的笑来。拇指轻轻擦去洛青裁脸上的泪水,妇人低声道:“嗯,没事的……别哭了,别……哭了。对不起。”
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终于没了声息。手软绵绵的滑下来,洛青裁想要伸手握住,但粘腻的鲜血却阻止了她。
妇人的手终于从洛青裁指间滑落软绵绵的砸在地上,那声音分明十分轻微,但洛青裁却忽然打了个寒颤。他看着妇人紧闭的双眼,还有满身的血迹,忽然觉得头疼欲裂。
记忆中好像也有一只染满鲜血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替他拂去脸上的泪痕,并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对不起。但那个人是谁?
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
洛青裁五指狠狠陷入发间,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头脑撕裂。阴森森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洛青裁骤然抬头,就见眼前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这里不是衡山谷,他的怀里也没有已经死去的妇人的尸体,周围吵杂的人声也不见了。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远处的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那声音不紧不慢,好像在遛街赏景一般闲适。
洛青裁微微拧眉,从地上站起身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视线的尽头很快出现一个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头上还罩着兜帽,使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洛青裁冷笑一声:“同一个招式,你难道想来第二次?鬼手魔君?”
那黑袍人脚步倏地一顿,缓缓开口道:“朗儿。”
这声音既不是鬼手,也不是易峰,这声音非常的陌生,洛青裁根本就没有印象,但不知为何,这人开口的那一瞬,他的心却是狠狠一跳。
洛青裁皱了皱眉,将心底的躁动压下去,他冷冷道:“这次我看你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洛青裁说着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了男人头上的兜帽,只是在看清来人容貌的时候,洛青裁的双眼却忽然瞪大了,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你……”
男人咧嘴一笑,上前一把扼住了洛青裁的脖子:“儿子,好久不见,想爸爸吗?”
“你……”洛青裁嘴唇轻颤,双手紧紧扒住男人的手,但男人的手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强大冷硬、如同铁钳,他根本撼动不得分毫。
吸入的氧气越来越少,洛青裁的脸渐渐憋得通红,但面前的男人只是笑看着他垂死挣扎,一丝心疼的痕迹也没有。
洛青裁的手指紧紧扣着男人的胳膊,在上面留下了数道血痕。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男人眼底的憎恶与痛恨,这让洛青裁的心底无来由的抽痛。
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男人的脸却一下子变得扭曲起来,洛青裁听见他说:“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
“洛长老,洛长老!”不知过了多久,洛青裁听见有人在喊他,他茫然抬头,眼底一片赤红。但因为夜色太黑,那几名药王谷弟子又太过担心,所以一时没有发现。
见洛青裁终于有了反应,其中一人道:“长老,节哀啊。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呀。”
保重身体?洛青裁茫然的想,我怎么了?
洛青裁揉了揉额头,却嗅到了满手的血腥味,他瞬间清醒过来,一低头,妇人的尸体还躺在自己腿上,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洛青裁一时僵在了原地,方才在幻境中所见的一切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洛青裁只觉喉间一甜,当即吐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黑暗,终于追上他了。
药王谷的弟子正将晏丛之的尸体从洛青裁身上解下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洛青裁软绵绵的躺倒在地,当即吓得魂飞魄散:“长老,长老,你醒醒呀,快来人——”
今夜的衡山谷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拂云宗飞鹤峰上,何遇似有所感,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呼,呼——”何遇剧烈喘着粗气,抬手擦去头上的冷汗,低声喃喃道:“还好是个梦。”
平复了一会儿心跳,何遇终于起身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水,只是不知是不是他最近运气不太好,当他提起水壶的时候,瓷制的把手再次断裂。
“砰”一声脆响传来,碎瓷片连同里面的凉水溅得满屋子都是。
何遇低头看着碎了一地的水壶,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蹲下身来,然而历史再一次重演了。
何遇盯着自己被瓷片扎破的手指发了会儿呆,这次他没有念什么“碎碎平安”之类的话,而是皱着眉头将碎瓷片打扫干净。
沉默的做完这一切,何遇眉心的褶皱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有了越来越紧的趋势。他推开窗,只见外面天色一片漆黑,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