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缩在被子里的盛流玉:“怎么没好事?若是你今日没听到他的话,不就不知道他曾如此污蔑过你。”
就是代价是暂时牺牲了陈意白。
盛流玉想了片刻:“你说的也对。”
又问:“对了,上次那个说要拔我毛的,是不是也是他?”
谢长明沉默了。
仇与仇之间的叠加不是简单的加减,而是以倍数上升。
拔毛是一桩,拔舌是另一桩,若是又拔舌又拔毛,陈意白大约是活不成了。
盛流玉没听到谢长明的回答,将灵石贴的更近,歪着脑袋,仰着头,望向谢长明。
他就那样闭着眼,灯火照在脸上,将每根睫毛的影子映在眼睑下,很天真似的等待回答,让谢长明产生了自己在包庇罪大恶极之人的错觉。
于是,谢长明屈服了:“嗯。是他。”
又一次,出卖了舍友。
盛流玉“哦”了一声,听起来不很生气。
谢长明以为他经过一场恶战,已经长大了,不再在意这些小事,想要夸夸他,又没有说出口,觉得这样太亲近了。
直到听到盛流玉在很小声地念着数:“……九、十、十一。”
谢长明问:“在数什么?”
盛流玉抿唇笑了:“我是在算,还有十一天,灵力应该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让那个陈意白见识见识什么是十八层地狱的风貌。”
可能是在幻想着报仇的美好前景,他的语调甚至有点从所未有的甜蜜。
盛流玉添了一句:“多嘴多舌,胡乱说话是要进拔舌地狱的。”
是的。小长明鸟不能真的把人剥皮拔舌,却能造出那样的幻景,和真的也差不了多少。
谢长明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心虚。
不过又有些不对。
地狱不是东洲的东西。
准确来说,东、云、夷三洲连为一体,风土传闻有大致相同之处。譬如人死后都是要去岐山,越山而行。而陵洲则不同,说的是人死之后要下地府,渡苦海,过奈何桥,有罪的人要被投入地狱,受尽折磨,以赎在人间犯下的罪过。
由于陵洲远在海外,又与东洲的人情风俗有很大不同,东洲修士将那些嗤之以鼻,认为是邪说,不可相信。除非博览群书,否则看不到这些。
而盛流玉是个小聋瞎,看书对他而言不大可能。又是小小年纪,一直待在长明鸟的巢穴中,可能连东洲都没离开过,也曾在和许先生较劲的时候讲连偏远些的云洲都不会去,自然也不可能设身处地了解这些。
谢长明知道陵洲的事,也是因为上上辈子曾去过陵洲避祸。
他有些好奇:“你从哪知道地狱的?‘
问到这个,盛流玉有片刻的茫然,看起来呆呆的:“记不清了,不知道听谁说过。”
才活了十五年,除去年幼不记事的时候,剩下来的也没几年了,却也记不住。
小小年纪,竟已有痴呆的隐患。
谢长明很可怜他,也不再追问,轻声道:“你今日也累了,早些睡吧。”
盛流玉乖乖地点了下头,背过身,脸朝向床里。
谢长明站起身,坐到椅子上时听到一句很小声的话。
他问:“你在哪里睡觉?我,我可以……原形,你不要占太多地方。”
明明是睡了别人的床,语气倒很像是主人,是好心地让出一部分给谢长明睡。
如果不是谢长明耳聪目明,大抵是听不到这句话的。
他摇了摇头:“不用。我打坐修炼即可。”
小长明鸟那边彻底没了声,像是没说过那句话。
谢长明也未再说话,很体谅一只幼崽的自尊心。
他不需要睡觉,也没有修炼,而是想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
还有那只双瞳猫。
第二日清晨,盛流玉醒的很早,大约是昨日睡多了,默默地在床上磕松子。
松子虽然好吃,也不能当主食。
昨天才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今日、乃至之后三天的课程全都取消了,现下无事可做。
谢长明决定去灵植园摘点果子。
临走前,盛流玉问他:“现在不是六月份,怎么这么……不暖和?”
失去灵力后,他对温度格外敏感,本来就是病秧子,现在更是稍微冻一冻就会生病。
又问:“而且昨天也没这么冷。”
谢长明知道缘由,依旧冷静道:“可能是你睡着的时候感觉不到冷。”
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是昨日点的那团灵火熄灭了。
此时再点,即使是小长明鸟再傻,也会察觉到不对劲。
筑基期的修士不大可能不借助外力,直接将灵力凝成火焰,还能温暖整间屋子。
于是,谢长明推开隔壁的房门,找陈意白借了火炉。
陈意白言辞凿凿,谢长明如今就是猪油蒙心,被碰瓷了。
但,出于舍友情,以及确实打不过,还是借了,就是心痛煤炭。
谢长明将火炉放到床前,点燃炭火,屋子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幼崽得到了温暖,羽毛蓬松,心情也奇佳,软着嗓音问:“是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