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流玉想了片刻“嗯。我在书上看过,说是很厉害的驱魔法器,就变来试试看。还挺有用的。”
他只是看过,没有亲眼见到,仅凭幻术就能造出以假乱真的翠沉山。
谢长明夸他“很厉害。”
盛流玉软软的、得意的哼了一声。
谢长明忍不住弯了下唇角,继续道“但是以后不要再抽脊骨了。你才十五岁,年纪这么小,不怕以后长不高么?”
他们走在下山的路上,还是空无一人,思戒堂的人也没有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事都是一场幻梦。
盛流玉可能是被“长不高”这三个字吓到了,好半天没有说话。
谢长明哄他“以后送你真的翠沉山。”
盛流玉舔了舔嘴唇上干涸的伤口,有点高兴地应下“好。”
翠沉山是上官家的家传宝物,轻易不外借,更不用提送出,是很难得到的珍贵法器。
也不知是因为不知世事,还是对谢长明完全的信任,仿佛只要谢长明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谢长明摸了一下盛流玉的鬓角,似乎在说很普通的闲话,他问“抽出脊骨的时候,你是用幻术暂时替代了它么?”
盛流玉歪了歪脑袋,点了下头。
谢长明迈下一步台阶,抱着盛流玉的手却很平稳,没有丝毫颠簸,他继续问“脊骨可以,眼睛不行吗?”
盛流玉想了片刻,他慢吞吞地回答“我知道自己有真的脊骨,只是借来用一用。”
而眼睛和耳朵不行,他是真的看不到也听不见。
盛流玉似乎等不及问题了,攀在谢长明后背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他的嗓音发涩“你,干嘛要推开我。”
问完后又不想听答案,急促道“算了,我相信你是真的了。”
谢长明没有追问,轻轻“嗯”了一声。
小长明鸟陷入安静,不再说话了,似乎方才只是强撑。
他默默地往谢长明的怀里钻了钻,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谢长明怕他捂坏自己,伸出手想要拨开他的脸。
某种温热和潮湿慢慢沾湿了谢长明的皮肤,没有眼泪的形状,只是洇透烟云霞,落在了谢长明的指腹。
哭的时候,小长明鸟不要别人看见。
上次也抽过脊骨,却没有哭。
这次却哭了。
是痛、或是害怕,还是什么别的么?
谢长明不知道,他没有要盛流玉不要哭,顺从了幼崽的心意,就当是真的没有察觉。
直到走到山下,站到传送阵上,盛流玉终于抽了抽鼻子,很小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会保护你的。”
谢长明的心忽然很柔软,他活了很久,加在一起有三辈子了,只被两只鸟保护过。
他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轻轻扯掉了会让鸟不舒服的、湿透了的烟云霞,握在手中。
然后,没有用灵石,而是低下头,在盛流玉的耳边道“我知道。”
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只幼崽特别的保护。
回到朗月院的时候,盛流玉几乎已经睡过去了。
直到谢长明把他放到床上,也许是压到了脊背,小长明鸟又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不是说要送给我桂枝吗?”
幼崽就是这样,会忘记所有令自己痛苦的事,只记得开心的。
谢长明拿出桂枝,放在枕边,盛流玉的手搭在上面,才满意地睡了过去。
谢长明吹灭了烛火,独自坐在床边。
直到许先生敲响了他的门。
谢长明没有邀他进来,而是走了出去,站在窗户旁,透过窗棂,恰好能看到睡在床上,眉目舒展的盛流玉。
许先生急切地问“今日是怎么了?”
谢长明挑要紧的说了,最主要就是囚灵阵,以及阵主很可能是第一魔天的魔头,而且他们的目标是神鸟。
谢长明皱眉,很不耐道“囚灵阵必须要以纯种魔族为祭,思戒堂的人查了那么久,还是有漏网之鱼。果真是废物。”
许先生思忖片刻“这也不一定,思戒堂已经将书院内外通查了好几遍,照理说不该如此。”
谢长明不信。
许先生叹了口气“道友是不是知道了丛元的半魔身份?若是他,他的父亲早已和书院里的长老约定过了,所以才把他放了进来。”
哦。
这么久了,丛元担惊受怕,原来是被亲爹坑了。
许先生咳嗽了几下,声音压的极低“谢道友可知道,降临?”
谢长明闻言,瞥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盛流玉,似乎时刻看到小长明鸟才算安心,随即点了下头“有所耳闻。”
许先生倚在墙上,背脊微驼“既然你知道,我也不必多言。”
关于降临,谢长明也不过是曾在即将死在他刀下之人求饶时听过。
因为那人说的实在稀奇,谢长明才去打听了,大家都讳莫如深,将那些只言片语凑在一起,才勉强拼完整。
所谓降临,就是魔族以一种特殊的法子,完全占据修真界修士的身体、灵魂、记忆,乃至修为,甚至还可以用自己身为魔族时的功力,既是人,又是魔,却无人能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