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首欢呼声传遍了整座咸阳城,自然也传入坐在酒肆二楼的始皇帝嬴政耳中。
嬴政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望着下面神色激动,敲锣打鼓的黔首们,他眼底神色渐渐温和。
能被称为圣明之君,又谁愿做黔首口中的暴君?
嬴政心下畅快,端着酒樽一饮而尽,眉梢眼间皆是喜色。
邸报!邸报!
谁能想到此物居然会有这般的威力!
胡亥努力压低声音:“阿父,是不是很棒?”
嬴政长吐出一口气,才勉强按捺住心中雀跃:“是啊,黔首们都在盼望能将匈奴彻底驱逐,这场杖不但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
胡亥连连点头。
片刻以后,他又唉声叹气:“大兄可就麻烦了。”
嬴政冷哼一声,想起来还一肚子气。
他睨了胡亥一眼:“你大兄就是欠教训,等他到了上郡,再去看看那边黔首农人过的日子,他就知道自己有多糊涂,有多天真!”
嬴政又瞪了胡亥一眼。
胡亥连忙收敛表情,坐得端端正正。他面上是不说话,心声是一串一串往外冒:【始皇大大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我可没大兄的胆子哇QAQ!】
【扶苏也是,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吧?】
【让他那时候放大话,现在——啧啧啧啧啧,注定要在那边待个三五年了。】
【起码也没那啥后顾之忧。】
【而且现在出事也比历史上好,扶苏还年轻呢,思想还能掰回来……也是好事?】
是,你是没扶苏的胆子。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着胡亥,腹诽不已:你那胆子是不敢像扶苏那样直接反驳朕,傻还是一模一样的傻。
想到这里,嬴政也是郁闷不已。
他这般雄才大略,怎么膝下的崽子一个比一个稚嫩?
嬴政沉吟半响也没得出个答案。
他点了点胡亥的脑门:“你往后不得偏听偏信……算了,反正是朕带着你读书,你记住朕说的都是对的就是了。”
胡亥:“…………”
嬴政:“回答呢?”
胡亥乖巧应声:“是是是。”
他心里悄悄说:【那我长歪了咋办?不都是始皇大大的错了?嗐,我对自己毫无信心啊!】
嬴政:“…………”
麻烦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吧!
父子两人吵吵闹闹的同时,张良与魏咎走在街头。
他们沉默地看向四周,眉梢眼底皆是茫然。魏咎久久叹道:“那……毫不起眼的邸报,竟是有这种用处?”
闻言,张良也是沉默无声。
此前邸报起的就是通俗版圣旨的作用——专人会将《秦律》《农务》等事重新编写为白话文,便于黔首理解学习,另外还承担向农人推广农具等物的使用方法。
实用归
实用,另外也并无多大作用。
直到那几篇经过精心烹制的小故事新鲜出炉,邸报骤然爆发出的威力让张良等人瞠目结舌。
魏咎想不通:“百姓为何会如此相信?”
他点着邸报,忍不住压低声音:“他们就没有怀疑过上面的内容是……假的吗?”
魏咎盯着那几篇故事,内心蠢蠢欲动。
张良却是摇摇头,苦笑一声:“秦王……不可能留下这般的漏洞。”
他与魏咎走入酒肆,选了个空位坐下。
而张良不知道的是他刚刚走进酒肆,便被便衣卫士发现,并迅速禀告到始皇帝跟前。
胡亥眼前一亮:“张良也在?还有魏咎?”
他想到魏咎,心声里带着点遗憾:【此人倒是个真心为民的,被章邯围困以后为保魏国百姓身家性命,而选择谈判投降,而后又以身殉国自焚而亡。】
卫士恭声应是。
嬴政沉声道:“听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再来禀告。”
卫士领了命,迅速退了下去。
张良和魏咎寻了空位坐下,魏咎还有点不死心。他将邸报搁在桌上,瓮声瓮气道:“我觉得上头说得太夸张了,真的不会造假吗?”
张良摇摇头:“不夸张。”
他眉心紧锁,沉声说道:“邸报上的文章只侧面提及一些,根本没有深入说明匈奴的暴行,要我说还是写得浅显了些。”
“子房兄难道——”
“啊,我亲眼见过。”张良脸色不佳,稍稍回忆起一些事:“魏兄应当知道,我曾护送韩瑜至濊国,曾途经周边小国。”
“不止是秦国等地遭灾,那边小国也是年年遭灾。”
“要说袭击上郡的匈奴顶多是游击而行,走走退退,那些小国有些甚至年年遭遇匈奴勒索,别说是百姓就连不少官员权贵都是任人宰割。”
“韩瑜那孩子说……”
“秦国大军进入那边,那边的黔首还载歌载舞,万分高兴,只因秦国大军没有滥杀无辜,也没向他们勒索银钱,还愿意帮他们驱逐匈奴。”
秦国轻飘飘多了几个郡县。
张良越想越是郁闷,越想越是气恼。他看着魏咎,满脸悲色:“我知道我该恨秦国才对,可是我看着邸报上的内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