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勋先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黑丫头顾忌着什么。
他忽然想让她知道……他看到过那双小手有多白:“你那个抹手油带来了吗?”
沈易遥明显一僵,猛地抬眼看向了顾安勋,就见他并无异色的继续说道:“你那天出汗,黑油晕开蹭我衣服上了。”
沈易遥:……
好吧,人家自她过来那天,就看穿这身体上的伪装了。
不过也是,都零距离了,看不出来才有鬼。
沈易遥也干脆,转身掏出打过香皂的干手帕把手洗干净,回来就麻利地帮顾安勋包扎好了手指,又当着他的面掏出另一个小盒子,抿了些黑乎乎油腻腻的像泥又像油的东西搓匀了小手。
“我独身一人……”沈易遥想解释一下,缓解一下尴尬。
“不用说,我猜到了。”顾安勋眸色不明地看向了某处,打断了沈易遥的话。
沈易遥看他态度淡淡地,显然知道了这事,也并不感兴趣,不由安了心。
李继东离得远,又有顾安勋故意遮挡,他显然没有看到沈易遥忽然变白的小手,只看到她离顾安勋很近。
两人有说有笑,还抓到了那么多的鱼。
丑丫头喊的话他也听见了,那一手绝活还是她那个死鬼爸教的!
要是他那天得手了,房子、人、粮食,沈家的家底都是他的!
现在在那丑丫头身边,看着那丫头抓上来那些又大又肥的鱼,也是他的!
她有这么一手绝活,以后他还能少了肉吃吗?
李继东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让那黑丑黑丑的丫头当牛做马的伺候他。
越想越是恼火,越想越是不甘!
他算计那丫头那么久,都还没机会进老沈家大门看一看……凭什么顾安勋病得快死了,躺被窝里白捡了个馅饼,就被请去吃了两顿肉!
两顿肉啊!还听说吃的干饭,都吃撑了!
凭什么?他凭什么?!
李继东满眼阴毒,要早知道那丫头挨一石头还不死,他就应该当晚把事儿办了……
可不管他现在是马后炮也好,还是悔不当初也罢,都不得不承认,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让给了顾安勋。
白白让他捡了个救命之恩,得了两顿大肉干饭吃,还跟那丫头走得这么近!
因为心中的不甘,他差点儿跳出来,不理智地跑到丑丫头身边去拉人。
也正是这个时候,顾安勋忽然看向了他的方向,吓出了他一身的白毛汗。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看到?那丫头要是看到他……万一想起那晚上的什么事儿来,跟顾安勋说了怎么办?
李继东忽然打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太冲动了。
有郭山和顾安勋在那丑丫头跟前儿,他根本就没机会堵人。
眼见着快到下午上工的时间了,李继东摸了摸肚子,他还没吃饭呢。
心里愤懑之余,一股说不上来怎么产生的委屈很是突兀的冒了泡。
李继东又向着沈易遥那边看了一眼,恨恨转身踢着一路碎石子,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沈易遥纳闷顾安勋在看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
不用仔细辨认,知青们穿的衣服虽然跟村里人相似,但在细节上还是有所不同的。
就比如,村里人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摞补丁,补丁也是各种颜色的都有。
知青们衣服要是穿坏了,就用同色的布料方方正正裁一块补上。
人家衣服坏也坏的有特点,补丁基本都在膝盖、手肘、肩膀这种地方。
一般只要一边坏了,补补丁都是要补两块的。左边一块,右边肯定也一块,左右对称。
旧衣、破衣,人家也要穿的体面,穿出文化人的气质来。
那个背影身上洗掉色的军绿衣衫,补丁就是对称的,一看就是个男知青。
那身量和那别致的二八分头型,除了小白脸李继东不做他想。
那是个惯会招蜂引蝶的,自认为长着一张比村里小年轻们更好看的脸,人模狗样儿的,就是不干人事儿。
想起原主死在他的馊主意和六丫的一石头下,沈易遥就恨得牙痒痒。
六丫的赔偿到手了,人也“疯”了,这辈子是别想找个好婆家过日子就是了。
可李继东还活蹦乱跳着,到处招惹小姑娘,占人家便宜没够着呢。
这么个祸害,不是跟六丫沆瀣一气吗?要不她就把他俩凑一堆得了?
一个爱装疯卖傻,眼一睁一闭,就能把害人不当回事儿;
一个是真装疯卖傻,以为进了牛棚赔了东西,就能把杀人这事儿遮过去了?
呵,还真是绝配!
沈易遥抓鱼的兴致都被搅合没了。
反正抓的也够多了,足够她请客用的,沈易遥也打算回去了。
两人这边收拾收拾,就回到了郭山身边。
郭山起步晚,不过拿了沈易遥的鱼饵之后,还真的开始上鱼了。
他的水筲里头就有一条鲶鱼在,鱼竿又下水有了一会儿。
就在沈易遥和顾安勋走过去的时候,他这边就又有了动静:“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