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听听啊,他来俺们家是这么说滴。”
“孙家的啊,你们家孙宝根昨儿被砍死咧,你们谁去把棺材拉走?没人拉走可就要扔在村口等着招苍蝇咧。”
“那孙宝根招惹了沈家丫头,他爸死半年咧还阴魂不散,把孙宝根一家给缠上咧……那沈家丫头可厉害着,孙宝根媳妇上门去说亲,让人搭搁上的知青给打了。门儿都没能进去不说,还给抓起来关牛棚啦。”
“当天夜里孙宝根就撞客咧,第二天下晚人就没咧。”
“孙宝根媳妇才放回家孩子就掉咧,孙宝根也被他大儿给砍了好几十刀给砍死啦!”
“那才多大孩子啊?他哪敢?都说是沈家报复,那孩子撞客咧,才把孙宝根给剁碎了滴……”
孙老二这一番话学下来,梁子的汗冒的更多了。
他缩着脖子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这回不止是刘家父子俩气够呛,就是村里儿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怒瞪着梁子。
哪个村子都有排外的心里,一般自己村儿里不管怎么传瞎话,那也是内部消化,绝对不可能到别的村儿去学这些。
那叫丢人丢到外面去咧,那得让人家咋看他们村儿啊?
形象那不都毁了吗?
什么叫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
败坏村子形象的瞎话,落进别个村儿耳朵里,那就是以一当百,以偏概全!
一个人这样,人家就会想你们村儿的风气,那就是这样滴!
就比如孙宝根被吓的屎尿拉一炕,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人家讲究笑话孙宝根了不假,人家下意识地也会把大柳村带上,会觉得大柳村就是这么完犊子的玩意。
没影儿的事情都能把人吓拉了,那得啥样儿人呐?
众人现在看梁子的眼神儿,那就像是在看叛徒!
一点儿集体荣誉感都没有的东西。
这要是在过去抗战的时候,就他这样儿的,绝对第一个叛变!
被全村儿人用眼刀子刮着,梁子压力山大,也怪自己的嘴没把门儿的咧。
他就是抱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随口把自己那些个想法,都给突突出来咧。
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没说错。
本来就是拥护沈家,孙家才走到这一步滴。
那哪一次孙家闹的不像样儿,根儿不在沈家呀?
他传个话还跑那老远捏!
咋就连个辛苦都没人讲,专抓他话茬啊?
梁子这会儿还觉得自己冤得慌,憋屈得不要不要的。
刘村长冷哼了一声,给了梁子一个回头收拾你的表情,把梁子又吓得一缩脖子。
刘大队长眼神不善的盯着梁子:“孙家的学的有一点儿添油加醋冤枉你的没?”
梁子张了张嘴:“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跟孙家的把事儿前后起因啥啥的说明白,是他们没听明白,误会咧。”
刘郑毅笑得渗人:“哦?误会咧?我咋听着也跟孙家的想法一样捏?拥护沈家?这事儿是几次大会几次牛棚都没掰扯明白?还是你对大柳村不满?想看着俺们跟孙家沟干一架?你什么目的?你在这传瞎话?啊?”
“我……”梁子想说话,但一时紧张,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也一片空白着,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借口,来圆了他自己那一堆话。
他也知道自己添油加醋了不老少。可绝大多数,他还是觉得在理滴。
他这边一副着急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完了还表现出来一脸急切不甘的样儿来。
刘郑毅看着都气笑了。
“咋?觉得我这是以权压人咧?来来来,也别让外村人误会,咱大柳村可是民主得很。你来解释解释,你来说说你这瞎话怎么传这么歪地?你什么心思?”
梁子被这么一说,张开的嘴都直哆嗦,更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咧。
眼见着自己可能要遭,他双眼忽然一亮:“是李家!俺都是听李婆子叨叨滴!是她,她跟牛婆子就站俺家门口在那叨叨没完。”
“那俩婆子说得有鼻子有眼滴,俺当时去帮忙找刘大队长咧,正好错过了进屋去看孙宝根怎么没滴。”
“就拥护她俩叨叨,我好奇啊……就站边儿上听了那么一耳朵。她俩可是全程都在孙家帮忙来着,还掀开孙宝根的席子数过他挨了多少刀咧!我给孙家传滴话,那可是一板一眼,都是她俩原话,俺可没胡咧咧。”
梁子脊背一下子挺得笔直,说得自己都信了。
刘郑毅的笑容更加嘲讽:“哦……听了她俩传瞎话,你自己就没脑子的跟着胡咧咧?那他们两家现在都被抓走了……你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
梁子吓得一个激灵,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俺错咧!大队长,你可不能把俺也送走啊……俺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可不能跟孙家似滴……”
梁子还要继续求饶,刘郑毅厌烦得一挥手:“孙家什么样儿?孙家要不是馋人沈家大瓦房,又是跳人院墙偷肉吃,又是出昏招当街堵人丫头想当上门女婿的……人家不应又装神弄鬼着说人沈家闹鬼,想搅黄人丫头亲事,能扯出孙家的搞破鞋,给孙宝根戴绿帽子的破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