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可他感受不到疼痛,他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怀里的那份重量,以及随着愈发急促喘息而逐渐消散的生命。
阿比盖尔死了。
“我不想做什么。”江越年提起刀,他绕过面前的阿比盖尔和威尔,无视杰克瞄准的枪口,一步一步,向着汉尼拔走过去。
刀尖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绽放出血花,江越年的步子很慢,他的手上还沾着迸溅的血滴,颤巍巍的,跟着他一起摇晃。汉尼拔的血在流淌,从脸上,从手臂,从他身体每一个致命的部位,这伤痛让他保持清醒。他吞咽喉咙里翻涌而上的血液,鼻腔里的血腥气息让他想到了每一次做菜前处理食材的场面。
“做好准备,医生。”江越年把手上的餐巾解开,上面带着星星点点的红色,他把它铺在地上,抚平,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截舌头,在另一个兜里摸出一个不怎么值钱的车钥匙,他把这两个东西用摆放在餐巾上。
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动作特别缓慢,害怕把这两件东西粘上尘土,他的幅度小心极了,像是在把羽毛放在天平的两端。
杰克站在原地,他开枪了,枪口朝天,这是个警告。
谁知江越年连头都没回一下,径直朝着汉尼拔走去,他举起刀,落点是汉尼拔颈部。
“不许动!”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心中警觉的那根线崩到近乎断裂,江越年果断放弃了继续前进,他身形一顿,违反惯性的定在原地,堪堪避过射来的子弹。
他手下不停,绕过子弹的轨迹,继续向汉尼拔划去。
又一声枪响。
这次来自背后,是杰克开的枪,他的手稳得像个机械做的假肢,江越年来不及调整重心,只能将手腕扭转开,看着子弹击穿自己的手掌,牛排刀掉落地面。
哐啷——
“看到了吗?”汉尼拔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你,要伸张正义,却被众人制止。”他指了指门外穿着FBI制服的人,又指了指快步上前的杰克,“这就是你要恪守的法律与规则。”他自满又得意的微笑,“你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从一开始,你就应该和我一样站在河的对岸。”他冲着江越年的面门扔出手里的刀,准头不错,但力道太差。
江越年看着眉心飞来的刀,偏了偏脑袋,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汉尼拔从内兜拿出的枪。
枪响了。
撞针击打子弹,伴随着强大的动能和热,弹头撕破空气,冲着江越年的腹部逼近。
他的思维反应过来,身体去没有跟上慢了半拍,好在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江越年确信自己能够躲过。
不同于之前那么轻松,但他还是轻易避让开。
不等汉尼拔的手指再次扣动,江越年左手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刀——是他从霍布斯家的厨房拿的那把。他看着汉尼拔的面容震惊而愉悦,没有多想江越年手起刀落,从右颈部喷射而出的血如同胜利的烟花,汉尼拔没能立刻死去,他说不出话,声带和食管浸润在自己的鲜血中,挣扎,喘息。
江越年听到通的一声。
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注意到汉尼拔的脸,他暗金色的头发被汗液和鲜血黏在额头,看起来又脆弱又纯真,此刻这位食人的心理医生缓缓微笑,眼睛看着房子的另一边,慢慢失去神采。
江越年想到了什么,他的头像是被斧钺从中间劈成两半,脑海还残留着巨大的眩晕。他晃了晃,身体仿佛在南极的阿蒙森海中漂浮,僵硬的动弹不得,这个感觉他再熟悉不过,就像他当年看到方凛的尸体之前出现的那种如坠冰窟的寒冷。
“威尔?”他回过身,威尔倒在地上,他的胸口被子弹穿过,致命的红色蔓延开来——是汉尼拔开的那一枪。
终于,美梦还是破碎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杰克已经冲上前去,他发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手脚,走过去。
威尔的瞳孔开始涣散,杰克抱着他怒吼,声音撕裂般刺耳。江越年蹲下身,按住威尔的创口。
他是个杀人的专家,同样也是个判断一个人是否能存活的专家。
江越年把手松开,轻轻附上威尔的手,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来自大海另一头的云端。
“我本来想带你一起去旅行的。”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就没问你。”
“现在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整个世界像是老旧的电视机,画面突然扭曲,发出不规则的波动,每个人都像停格的画面一样,静止在原地。
除了江越年。
他把威尔的尸体安放在地上,将他的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看起来很安详。
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快要烫到爆炸,江越年掏出来,看着画面上满格的进度条,和系统催促的身影,他屈起食指,声音平静,轻轻敲了敲屏幕。
“去叫主神,在世界意志逐出我们之前,你还有十秒钟的时间。”
江越年感到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内,四周正在缓慢挤压,他的身形变淡,视野被黑暗逐渐吞噬。在他的灵魂被牵引到另一重空间前,所有的运动静止了。
“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