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望山跑死马。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山坡山上俯瞰时,觉得那村庄就在眼前,用两条腿走路时才发现,距离是如此的漫长,直到三天之后,翻过一个小丘,那村庄才又出现在了眼前。
但这回张玉贞却没有了初次见到村庄时的激动,反而满满都是伤感,一路上胤祚都是沉默寡言,以张玉贞的机敏,很快就猜出来了原因。
“跟我去吧。”张玉贞回身轻轻的说。
胤祚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记住,你是自己进山的,随行的只有你的侍女,你采山参时无意中跌下山崖的,独自逃出生天……你从未见过我,懂了吗?”
完全是在说废话,能爬到中宫大妃位置的人,会不知道怎么把自己摘干净吗?
可是张玉贞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像是听到挖雪洞就能保命那时的样子。
“有什么打算?”张玉贞又问,脸上装的淡然,但眼中若隐若现的泪水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在这个村外住几天,你获救了之后,派人给我送来补给,我要返回大清,不能被李朝的任何一个百姓看见。”
“李焞已经派人来杀我了,我不在乎他怎么看我!”张玉贞恨声说。
“但是你要在乎百姓怎么看你,一个坚贞的皇后才是他们愿意追随的,哪怕民间有一句你的风言风语,都会让你和百姓产生裂痕……”
“胤祚!”张玉贞突然大喊,胤祚诧异的看着她,千言万语汇聚在她胸口,想咒骂,想祈求,却没有勇气说出来,坚持半天,终于泄了气一般,只有轻轻一句。
“别忘了我……”
转身时候,泪眼滂沱。
望着伊人远去的背影,胤祚心中一片苦涩,反复的问自己,这就是被骂做祸国殃民的妖女吗?这是朝鲜历史上三大妖女之首吗?
也许若干年后,朝鲜历史会记载“春,大妃携参归,哀侍女,大泣……”
张玉贞走后没几天,就有人送来了五匹马,背上驮满了各类补给,干粮、盐巴、清水、营帐一应俱全,让胤祚百感交集的是,张玉贞把那半个暖炉也放在了包裹里。
这个暖炉本是张玉贞送给胤祚的,两人摔到山谷后,这个暖炉被摔得一分为二,下半部分就成了他们盛水的碗,煮肉的锅子。
在那种情况下直接吃雪补水,无异取死,寒冷的雪水会极速夺走人体热量,如果没这半个暖炉,两人恐怕早就冻死在山谷里了。
想到张玉贞一个有着洁癖的人,和自己一个碗共用了一个多月,嘴角就不由勾起一丝微笑。
“公子,大妃让在下带公子过白头山,到了大清,在下立刻自刎,绝不会为公子添麻烦。”送补给的汉子说道。
“这是她说得?”
“自刎是在下自作主张,在下知道了不应知道的事,断无存于世间的道理。”汉子斩钉截铁的说。
“你不是阉人?”
“不是。”
胤祚眯起眼睛,这人将生死交予张玉贞,又不是宫里阉人,看样子张玉贞还有几张自己不知道的底牌,将这人送给自己,即是主动向他暴露暴露底牌,又是派了最妥当的人。
“过山的路你熟悉吗?”
“极熟!”
“带路吧!到了大清,不必寻短见,我会好生安置你!”
胤祚说罢翻身上马,那汉子也坐在马上,当先走上山路,胤祚最后看了一眼那参民村子,而后再不停留。
一路上一个寻人的大清兵卒都没有看见,胤祚心中渐渐有种不妙的感觉。按道理来说,自己是皇子,就算再不受待见,掉下山谷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为何现在一个寻找自己的兵卒都没有,仿佛自己从世界上蒸发了一般?
领路的汉子,是张玉贞急忙派来的,临走前根本不知道大清的消息,也无从解答胤祚的疑惑。
这汉子虽不善言辞,但对山路确实极熟的,一天工夫就走回了当初清军大营驻扎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了大营的身影,大雪覆盖了一切痕迹。
胤祚特意绕路,让那汉子带自己去了当初坠崖的地方,站在山崖边上,向下望,可以看到灌木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在谷底,似乎还能看见车架的残骸和那匹瘦马的尸体。
下马,朝山下默默的拜了三拜,那匹瘦马,可以说是胤祚的救命恩人。那汉子就在一旁看着,冰冷的脸上毫无表情。
“马兄,你放心,我回大清后定会派人来寻你尸骨,重新下葬!”
胤祚说完,正准备上马离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这山崖也就十余丈高,陡是陡了些,但也不至于无法坠人下来的地步,为何自己掉下去后没有人第一时间来救援?
为何自己在谷底高烧四天,也不见一个人下来?心中怒吼。
这其中一定有变故,胤祚能想到的最大变故就是索额图,直觉告诉他,这事一定和索额图有关。
胤祚隐约觉得,有一张阴谋交织的网正在大清等着他,但是他此刻归家心切,更没什么心思分析阴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长白山虽是一做东西走向的山脉,但想将之横穿,在这个年代也要花费十几天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