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又问了几句战事细节,费扬古一一据实回答,当听到葛尔丹仅余百骑仓皇而逃时,康熙高兴的一拍床榻。
“好!好个昭莫多!好个费扬古!”康熙赞道,“传旨,朕今晚要大宴西路军将士!”
费扬古有些诧异,西路军足有近四万之众,这么多人在京城还好,在茫茫戈壁上何来那么多军粮开宴?
昭莫多一役,西路军确是缴获了葛尔丹军粮牛羊无数,但那仅够大军安然撤回大清的。
行军在外,粮草是个极大的问题,能省则省,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费扬古看向周围文武,人人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便也不说话了。
很快康熙今晚开宴的旨意传遍大营,全军上下一片欢腾,大宴将士们未必会吃的多好,但一定会吃饱。
此时康熙虽然颇有精神,但是寒热病一直未好,王太医只能以汤药暂时压制,却难以根除,而派往京城寻金鸡纳霜的人还在路上。
所以康熙议完了军情便要休息了,众大臣皇子一齐跪安。
出御帐之后,费扬古特意走的靠后了一些,直到离别的大臣很远了,才走到四阿哥面前。
四阿哥出帐之后,也很有默契的跟费扬古走在一起,此时见费扬古过来,连忙施礼道:“拜见岳父!”
康熙三十年,费扬古独女被指婚给了四阿哥,成了他的嫡福晋,费扬古也就成了四阿哥的老丈人。
费扬古还礼道:“殿下可有什么事?”刚刚在帐中,四阿哥就一直给他眼色,于是便有了两人默契的一幕。
面对自己的岳父,四阿哥也是一副冰山脸,缓缓道:“敢问岳父,可想趁着酒宴向皇上进言兵进准格尔?”
费扬古心底一惊,这个念头自他一直放在心底,对谁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女婿是如何得知的。
“岳父不必惊讶,你现在正值春秋鼎盛,自想多立战功,而放眼大清周边,唯一还可征讨的便是准格尔了,朝中同样怀着不破楼兰终不还念头的,大有人在。”四阿哥解释道。
费扬古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机会,便道:“而今葛尔丹兵败,准格尔新汗策妄阿拉布坦立足未稳,而我军新胜,兵精粮足,正好携兵峰鼎盛之势西进,出天山,进伊犁,荡平准格尔,一劳永逸扫除边患!”
这番话他已经思量许久了,在大败葛尔丹之后,他向康熙陈词的念头就尤为强烈。
然而,这番话没有打动四阿哥,他只是冷冷看着自己的岳父。
虽然四阿哥才做了他三年女婿,但费扬古确是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女婿的能力,朝中几次动荡都能分析的有理有据。
其中,最令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就是,当朝野上下所有人都以为胤祚薨逝的时候,四阿哥确坚信胤祚未死,还出手保护了六阿哥的产业和妻儿,收获了一个皇子的人情。
六阿哥未死的消息传来时,费扬古和周围同僚一般震惊,但与别人不同,他是震惊于四阿哥眼光的毒辣。
因此,当费扬古看到四阿哥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时,他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觉得有些心虚,忙问道:“殿下,可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
四阿哥道:“论及军力,我军能否一战而胜尚且不谈。你可还记得此战是圣上亲征?”
费扬古不解:“记得啊,可这和征讨准格尔有什么……”
他说道一半忽然住嘴,他能做到抚远大将军之位,靠的也不仅仅是武略。
四阿哥解释道:“圣上亲征,荡平漠北率军凯旋是何等威风?圣上荡平漠北后,大军继续西征,圣上独自返回又是什么光景?还是岳父想拉着皇上一同见识天山大漠?”
费扬古经此一提醒,想到康熙听闻他谏言时内心的愤怒,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取贼酋首级易,读帝王之心难。
即便是混迹官场二十余年,已经历经两任皇帝的费扬古,也差点把自己昭莫多大捷的功绩,葬送在一句话上。
念头至此,费扬古立刻向四阿哥恭敬作揖。
四阿哥也未阻拦,受了他一礼。
一礼之后,费扬古有些不解的道:“殿下,你为何不向皇上争取那追击葛尔丹的机会,他在昭莫多被我大军拦住,只余百余骑仓皇逃窜,只要拿下他的人头必是大功一件,这样唾手可得功劳,为何要让给大阿哥和六阿哥啊?”
四阿哥看着远方,仿佛看看到了草原上追击的身影,轻声道:“不是我不争,只是葛尔丹这人头,皇上已经想好由谁呈上来了。”
“哎!大阿哥战功赫赫,只是我没想到皇上对他圣眷竟重至如此。”费扬古叹口气。
“不是他。”四阿哥目光流露淡淡的不屑。
“不是大阿哥还能是谁?难不成……”费扬古睁大了眼睛,“是六阿哥?为何是他?是德妃求情?不会,殿下也是德妃子嗣……这……”
四阿哥看着费扬古道:“岳父离圣上太久,许多事你不知道。”他想了想,又道:“我的六弟,胤祚,他可不简单,很不简单。”
费扬古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胜过大阿哥?”
四阿哥不假思索道:“是。”
“那跟你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