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南侧有四门,其中居中最大的宫门,便是平城门。
平城门中,一条近三丈宽的大道,从宫中一直延伸出去,数十步之外,两侧分别是灵台和明堂。
明堂是朝廷典文礼仪、祭祀地之处,四柱擎,龙身盘纹,赌是威严无比。
明堂再往前百步,便是洛水。而在明堂和洛水之间这百余步的距离中,便是一片平坦,宽阔非常的平地,便是上万人齐聚簇,也绝不会拥挤。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端庄威严之处,这时却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这些人个个白衣素镐,掩面哭泣,两队出殡的人群,总共近千人,这哭泣、呼喊的声音,随着夏日的凉风,传遍了半个洛阳城。
不论南城北城,都有不少人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
宫门外的御林军,虽然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戒,可是对方只要没有什么真正逾矩的行为,御林军也不便出手擒拿。
这两支出殡队伍,各有一名带队之人,手中拿着一杆白幡。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往常人死出殡,拿番者都是长子,没有儿子,也该是长婿。然而今日这两人,无一例外,都是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两人抓着白番,走路颤颤巍巍,也不知是因为体弱难行,还是伤心过度。
“苍呐……老夫不曾慢了祭祀礼数哇,何以如此苛待于我,要令老夫中年丧妻,老年更是连丧一子一孙啊……”
“我的简儿啊,我的忠儿啊,你们遭奸人所害,老夫纵然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不要,也定要为你们雪恨……”
不远处刚刚赶到的刘赫,看着这个悲跄地的老者,转头问着荀彧。
“此人是谁?”
荀彧回道:“此人是河东卫氏的前任家主,是卫觊和卫简的生父,名为卫镛,字洪德。四年前他是朝中大鸿胪,当时因重病而告老还乡,已经数年不曾出面。”
刘赫闻言,微微皱眉。
“那他方才哭喊的简儿,忠儿,难道是……”
荀彧道:“若是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卫简,还有卫氏分支,陈留卫家的长子,卫忠。”
崔钧有些诧异,咂摸着嘴道:“想不到他们为了对付主公,竟然舍得下如此重的本钱,其心之狠,令人生寒。”
崔钧的这句话,也让刘赫感到万分赞同。
“这两人曾经与我发生过争吵与矛盾,这一点众所周知,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将两人杀死,然后栽赃给我。”
刘赫对此也不由得有些心惊。
荀彧点头道:“如此一来,之前他们散播的那些传言,只怕就会有不少人开始相信,至少也会对主公的为人产生怀疑。毕竟不可能有人会相信他们会是自杀。”
对于这一点,即便是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刘赫,此时还是心中忍不住有些震惊。
他这些年对这些门阀豪强,自认为已经算是出手够狠的了,可没想到这些家伙对待自己,比刘赫对他们还狠,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骨肉至亲,用他们的鲜血,仅仅来换取刘赫的一个恶名。
刘赫看向了另一支送葬的队伍。
“这是汪氏,只有一口棺木,看来定是汪廷无疑了。”
“应该不会错。汪氏带头之人,乃是汪廷的三叔,汪琨。汪廷的父母皆已去世,长辈之中仅剩这位三叔了。这些人有备而来,主公不可不慎重以待。”
荀彧了一句,刘赫心中迅速盘算了起来。
两支出殡队伍,一边哭喊,一边行进,很快就来到了明堂的前方。
到了这里,便真正进入了御林军管辖的范围,马上就有一批士兵跑了过来。
“皇宫重地,禁止擅闯!”
谁料他这话刚刚出,马上送葬队伍里就急赤白脸地冲出了一大批人。
“国贼刘赫害死我卫氏之人,我们要找陛下告御状!”
“我汪氏也是一样,不见陛下金面,今日誓不回还!”
这些人毫不害怕,一个劲往宫门冲去,御林军哪里肯放行,赶紧把他们拦住。
“尔等若要觐见陛下,须得有陛下传召,否则擅闯皇宫,乃是死罪,再不退下,休怪我等无情。”
御林军士兵们经过数日前的一场血战,不知死了多少兄弟,他们对眼前这些人,本就是恨之入骨,巴不得马上把他们杀光,又怎么可能对他们客气?
话之间,这些士兵就齐刷刷亮出了兵器,长枪、长剑,闪烁着寒光,对准了卫、汪两家的人。
不料这些人见他们亮兵器,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愈发凶狠起来。
“尔等皆为刘赫爪牙,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心中就没有半点愧疚么?”
“你等也食汉禄,这般为国贼张目,对国家忠臣刀剑相对,简直是不忠不孝之徒。”
御林军士兵个个都是刀光剑影,尸骸遍野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怎么可能被他们区区几句强词夺理给吓退?
这些士兵神色毫不动容,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齐声呼喊着。
“再不退去,力斩不赦!”
这时,那两个两者忽然推开人群挤了出来。
两人以白幡为拐杖,勉强支撑着站在御林军面前,一路走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