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听着前方的回信,不由得瞠目结舌。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张昭,凌操等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都是四个字——天塌地陷。
一旁的丹阳太守朱治面沉如水,连连说了三声“不妙”。
“主公此次出征,我江东百战老卒被带走了一多半,此次损失如此惨重,老卒几乎损伤殆尽,日后只怕三年之内都难以再发动大军征伐。倘若北军再次南下,我军除水军外,再难组建其余部队御敌,实在不妙。”
凌操冷哼一声:“哼,有长江天堑在此,我等奋勇厮杀,单凭水军也足以保境安民,休养几年,再训练十万精锐,料也不难。”
朱治却是连连摇头:“哎,谈何容易?倘若此次能夺取汉中,即便损失再大,我军也有足够时间休养生息。然而汉中之战大败,敌军只怕会水陆并进,高顺、刘备等人渡江南下,益州兵马则出汉中来攻。”
“之前刘备徐晃等人所用楼船,何等雄壮,我等也是亲眼见过,即便是江面之上,我等也未见得能轻松取胜,而面对敌军自益州而来之兵马,乃是陆战,怕是实在难以抵挡。”
凌操闻言大感不爽:“哼哼,以你所言,我等干脆投降刘赫罢了。”
朱治看他屡屡出言讽刺,也是心头怒起。
“凌操,你此言何意?欲陷朱某于不义乎?”
凌操瞥了他一眼:“将军多心了,凌某秉性耿直,有话就说,若有得罪处,还望将军见谅。”
“你……”
朱治正要发作,却被孙权打断。
“好了,国难当头了,你们还有心思吵架?”
二人这才止住了吵闹。
孙权看向身旁的张昭:“子布先生以为眼下应当如何?”
张昭略微沉吟,答道:“眼下局势危急,除了方才朱太守所言之外,还有一事,更为紧急。”
孙权忙追问:“何事?”
张昭道:“此次出征汉中所用之兵,半数为老主公留下的江东老卒,另外半数,便是招降之昔日曹军,以及荆州各族所献部曲,如魏延、黄忠、申氏兄弟等人所统领之兵马。”
“我江东基业之中,以荆州豪族势力原本最弱,因此他们急于求功,方才出兵支持主公征伐汉中,倘若得胜倒也无甚要紧,不过是让荆州文武在朝中多占几个要职而已,也总算能壮大主公麾下实力。”
“然而偏偏此战却是大败而回。如此一来,荆州豪族们为了保住自身利益,势必要找人承担此次战败之责,且担责之人绝不会是他们荆州人。”
孙权似乎也听明白了:“是也是也,他们要找我江东人来背负战败罪责,然而江东诸将自不能答应,如此朝中必然生乱。外患刚起,又生内乱,这才是灭顶之灾。”
张昭点头道:“正是此理。主公回军之后,自是要镇守荆襄之地。襄阳城内外的江东军士多被主动带去出征,如今守城军士以荆州士族为主,一旦发生这等变故,难保不会祸起萧墙。”
“凌、朱二位将军皆是江东本地豪族子弟,如今吴郡由主公和少主的族叔孙幼台将军驻守,暂时可保无虞,故此昭以为二位将军应当整肃兵马,等待主公诏令到时,即刻赶往襄阳,牵制荆州豪族。”
二人闻言也觉有理,当即也不敢耽搁,这便退下回到各自军营里准备。
孙权高坐主位,看向张昭:“先生支走二人,可是有话要说?”
张昭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情:“属下方才所言,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孙权满脸疑惑:“朱、凌二位将军皆是我江东元老心腹,连他们都不便知晓?”
张昭颔首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谨慎。少主可曾想过,以主公心性,若面对荆州、扬州两地豪族相争诿责,会如何应对?”
孙权思量片刻,说道:“只怕会是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不错,正是如此。”张昭很是满意。
“荆州豪族先叛刘表,后叛曹操,主公对他们自然并不信任。何况如今如此大败,连周公瑾也重伤昏迷,主公心中烦闷,正是无处发泄。一旦荆州豪族借机向江东豪族发难,势必挑起主公心中怒火,向其举起屠刀。”
“然而荆州豪族亦非泛泛之辈,必定会倾力反抗,那时内乱不止,北军只需派两员上将各领十万兵马夹击,我江东基业不出半年定然沦丧。”
孙权眉头紧锁:“这可如何是好?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张昭双眼微眯,声音也轻了几分:“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少主试想,此事之关键,便在于各豪族利益受损。倘若能有法挽回如此损失,则各方必不会深究战败之责,那时主公稍加安抚,便可重新稳定荆、扬之地人心。”
孙权却是愈发疑惑:“此战如此大败,损失之重,焉能轻易挽回?”
张昭神秘一笑:“少主莫非忘了,这几月间有个商会曾多次拜访少主时,所谈及的那笔交易?当时少主为避免遭小人进谗,故而不愿参与政务,特来丹阳躲避,只是如今国家倾颓只在朝夕,少主理当尽力才是。”
孙权先是一怔,随后很快了然一笑。
“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