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余建国整整抽断了五根竹枝,余喜龄站在原地任他抽打,直到余建国泄去全身力气,坐在一边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
“喜龄啊,你别犟,你跟你爸认个错!”徐招娣急得团团转,可她左劝不动余喜龄,右拉不动余建国,只能哭,好不容易等余建国打完,赶紧来劝余喜龄。
徐招娣背对着余建国,冲着余喜龄瞪眼没用,急得拧她也没用。
“我没错!”余喜龄目光直视着余建国,不闪不避,脸上的血棱子最狠的地方已经开始往外冒血珠。
正佯装痛心疾首的余建国愣了愣,蓦然就想起了那天她抱着余喜安走时的那一眼。
冷漠,绝决还有鄙视和不屑。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瞬间涌起,余建国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扬起手才发现手里的竹枝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他愤然扔到地上,转身要去拿靠在墙边的扫帚。
“建国啊,我去,我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我去给嫂子家里干活,我保证去,求求你,别打喜龄了,她还小,她还小!不懂事啊!”徐招娣直接扑上去抱住余建国的手,不让他动。
家里那个秃顶扫帚只剩下一个竹把,那东西要是打下来,只怕会要了余喜龄的命!
余喜山壮着胆子赶紧把扫帚拿走,扔到屋外不让余建国找到。余建国气归气,倒也没想真打坏余喜龄,顺势就停了下来,却依旧训斥质问着,“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了什么样子,她这是跟她老子说话的态度吗!”
徐招娣流着眼泪不停地道歉认错,姿态卑微低入尘埃。
“你说我们欠了叶暖暖和乔志梁一个爸爸是吗?”看着徐招娣这样,余喜龄心脏猛地缩了缩,压下眼底的湿意,仰着脸看向余建国,清脆的声音冷漠又无情,“其实很简单,我们还给他们不就行了,你去给他们当爸爸就是,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差别。”
“……”余建国、徐招娣、余喜山。
余建国回过头震惊地看向余喜龄,眼里除了怒火竟然还有一丝丝受伤?
“啪!”徐招娣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到余喜龄的脸上,整个人因为余喜龄的话微微发抖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明天一早就回老家去,从此往后,我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你们管,我欠叶暖暖和乔志梁的,这下应该就能还清了吧。”被打了余喜龄也混不在意,抹了把破皮的嘴角,“至于叶听芳的债,真抱歉,我还不了。”
说完乔喜龄甩手直接回了小房间,顺便留下一句,“喜安我会带走,省得她再因为一车煤白白丢了性命。”
暴跳如雷的乔建国再说了些什么,乔喜龄只当自己听不到,也确实是听不到,她的左耳好像还是失聪了,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一晚上,余家人除了什么都不懂的余喜安,所有人都有些辗转难眠。
徐招娣更是一大早守在余喜龄的房门口,想劝她。
这寒冬腊月的,余家爷奶那里的日子比家里更不好过,老家还是以前旧式的泥坯房,搭的茅草顶,比家里更冷许多,而且喜龄和喜安过去,徐招娣还怕在老家的弟媳妇说闲话。
说起余家两兄弟,就又是另一笔烂帐了。
“你别拦她,让她走,我倒要看看没有老子,她活不活得下去,真当自己能耐了是吧!”余建国坐在八仙桌那吃早饭,见余喜龄出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脸色非常难看。
“建国……”徐招娣十分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踟蹰着不敢上前。
余喜龄背着个破书包,里面是她能找出来仅有一些私人用品,至于棉衣,仅有身上穿着的那一件,余喜安懵懵懂懂地任她牵着。
“你想清楚,出了这个门,我就当没生你这个闺女。”余建国站起身来,指着大门口,“你以后也别指望着我给你交学费,供你吃穿!”
学费?余喜龄挑眉,上辈子她磕磕碰碰地念到初中毕业便辍学,每次学费都是欠到老师亲自上门才东凑西借的交上,倒是叶暖暖和乔志梁被余建国压榨着她和余喜山一路供出了国,从来不需要为学费和生活费操心。
至于吃穿,她的吃穿从来都是徐招娣靠苦力挣出来的,就连家里那两亩地,也长年是徐招娣带着她们兄妹在耕种,一年两季,春种双抢都是她们在地里累死累活地忙。
余喜龄没有理会,牵着余喜安的手便往大门口走,她现在才十二,没钱就没有底气,说什么自己挣学费不用他们操心的话,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赌气而已。
没有钱,就连说出的话都没有任何份量。
上辈子直到二十八岁,她才不需要因为贫穷而窘迫,因为那一年叶暖暖博士毕业回国,终于不用她和余喜山辛苦挣钱供养。
余喜龄到现在都还记得给叶暖暖付完回国机票钱时的心情,那种豁然开朗的轻松,仿佛天更蓝风更轻了,世界瞬间变得美好起来的感觉,让她在租住的地下室里哭到声嘶力竭。
不管欠了多大的恩情,她上辈子都还完了,何况这辈子,从一开始她就把余建国“还”给了叶家母女。
余建国眼睁睁地看着余喜龄走,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伸出手无力地抓了抓,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