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在震动,很久,他掏出它,明亮的白光打在他脸上,蓝色的宝石将其冰冷的折射,如同机器人,他艰难的解读着短信里的话。
是宋思白发来的。
——熊熊,我的耐心不够,你知道的,柳如水也找过我,你们剧组应该才开工没几天吧,换人不是很轻松?
熊然合上手机,心被没入冰水,一层层冻上,再难跳动。系统说的对,他太看得起自己了,哪里有什么选择,他不配,面前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在停工的这几天,宋或雍带着熊然去爬了山。
出发前,他做了很细致的攻略,手机备忘录里写了满满三页,还租好了车子,准备自驾过去。
熊然不想去的,但是被他语气温柔、行动强硬的抱上了车。
灵山距离市区不
远,来回四个小时的车程,路上宋或雍放了首很舒缓的歌,或许是空调开的太足,又或是窗边的风景如同慢镜头一样疗愈,精神疲惫许久的熊然终于睡了过去。
梦里是一片拨不开的混沌,熊然被困住许久,等他宋或雍把他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灵山脚下。
宋或雍给熊然穿了很厚的羽绒服,自己则是简单的冲锋衣,他带着冷帽、口罩,将自己全副武装,然后背着背包,抱着熊然,没有坐缆车,而是抱着熊然从山底开始爬。
冬日的灵山景区属于淡季,几乎没人,树是暗淡的灰色,干冷的空气伴随着泥土的腥气在寂静的树林里孤魂野鬼似的飘荡。
熊然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爬山,但高阔的天空与不被污浊过的自然环境,还是给他眼中增加了生气,比一直密不透风呆在屋子里强多了。
“熊仔,你看。”宋或雍从地上捡起一个松塔,足足巴掌大的深褐色松塔,自然风干,但果形饱满,如名字一样,是一尊胖胖的宝塔。
“你闻”果子被凑到熊然面前,他闻见了一阵淡淡松香味道,是鲜活又敦厚的森林味道。
熊然抱着松塔,宋或雍抱着他,两人继续往前走,高高的树枝上偶然有细细簌簌的响动,等抬头去追,只能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小小黑影,这些不肯冬眠的小生灵,给寂静寒冷的森林带来不常见的生机。
在这条没有旁人的路上,两人终于没了往日的紧张与矛盾,一个不再步步紧逼,一个不再仓皇逃避,只是安静的享受当下的平和、畅快,一切是如此的安宁美好。
一路走走看看,伴随着细碎的交谈,快中午的时候,一人一熊到达了山顶。
山顶的视野更加开阔,站在烈烈的风中,脚下是吞云吐雾的白茫,它们流淌着披在一个个群山的顶部,最远的山头之上一轮火红的元日,光芒万丈,不被任何遮挡。
时间被停止,自然的宏美任何山河图都只能定格一瞬,它就这么鲜活的展现在熊然面前,熊然屏息着看了很久,然后深吸了一口刺骨的风,眼中情绪沉淀,岿然不动。
灵山的山顶有一座古刹,和之前熊然和王亚亚的去的那座差不多,香火旺盛,大鼎里厚厚的香灰全是人们的祈愿,让熊然惊讶的是,宋或雍竟然也去上香,跪拜,如信徒一样,供奉的礼仪十分周到。
他信佛?总感觉面前的一切似乎和宋或雍挂不上号,但宋或雍垂眸供香、磕头、双手合十的样子,无比虔诚,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包,里面是平安符。
熊然一下子想起之前王亚亚给自己的拿两个,地震的时候,自己的那个狼狈中不知道掉在了哪里,而原本要给宋或雍的那个,还压在酒店的枕头下面。
他忘记带走了。
宋或雍走到熊然面前,将黄色的三角符咒给熊然戴上,细细藏在衣服里面,举手间,熊然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熊仔,攻略上说,这里的平安符很灵,可以压魂保平安去晦气”宋或雍一边给熊然拉拉链,一
遍道:“你戴上,以后就平平安安,晚上也不会害怕的睡不着了。”
身体一顿,熊然看向宋或雍那双剔透的眸子,里面能映照世间一切的真相,什么都瞒不过他,纯粹如水。
熊然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个小小的符咒正在燃烧,小小的一片,烙在他皮肤,烧的他心脏卷曲成一团,灼痛难当,可他任它烧着,哪怕是烧成灰,已经做好的决定绝不能改。
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不能再拖下去了,会心软的,真的会万劫不复的。
他避开宋或雍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索桥,桥上挂满了红布条和银色的锁头,风一吹过,锁头上小铃铛就清脆的响,在风里笑,桥头矗立的大石上刻着鲜红的三个大字——同心桥。
简易的小铺子搭在桥的不远处,在卖挂着的同心锁,偶有路过的情侣笑闹着去挑选,然后一起郑重的锁在桥上,相视一笑后,从桥的一段牵手平平稳稳的走到另一端。
宋或雍也看着,半响他同熊然道:“熊然,我们,我们可以去买一个吗?”
他朝熊然笑,很小的一朵笑意,在风里瑟瑟发抖的盛开,花瓣被吹的飘零,眼神带着祈求的意味。
很久之后,熊然摇摇头,他看着宋或雍,眼底的情绪再无波澜,声音很冷,比风还刺骨,又很轻,比雾气还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