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畅的音符没有出现,南御星悬指于黑白键上, 随手弹了一小段断断续续的《小星星变奏曲》, 然后略显迟疑地停住手, 转过身对我笑道:“我果然都忘完了, 你来示范一下吧。”
我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漫画书,很快走过去。
按照南御星的要求, 我随便弹了一段《狂想曲》的经典节选,最后双手张开, 和昂贵的手工打磨三角琴来了次友好的近距离接触;将手平放在一行琴键上面,听它发出清脆的鸣叫,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虽然活泼点的也很可爱,比如《胡桃夹子》之类……但大小姐——她更喜欢《小夜曲》、《奏鸣曲》这种偏阴凉的风格呢。”
“是这样么?”南御星撑着下巴, 若有所思地望着钢琴, 随即伸出右手, 照着我刚才弹的那段,将其从戏剧性极强的乐曲变成了一首柔美优雅的旋律,曲风在不同的人手里完全变了个调, 而这样的节奏也很符合他的性格。“我记得她从前最喜欢……”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轻叹了口气,问我:“你平时都给她弹些什么?能给我做个示范吗?”
我的脑海里一瞬间掠过姬神、弗朗西斯莱、贾鹏芳这种北风吹到凄凉的类型,或者诡异的哥特音乐……但想到南小雪的情况, 我又觉得, 就让这份属于她的这份独特、交由他们兄妹独自探索吧。
照着他的要求, 我弹了一首轻柔的德国古谣——改编版不是很难,少了和弦让其显得更像首童谣;可当南御星照着旋律重复了一遍后,他却突然偏过头:“这应该是一首歌谣。”
猜对了。
这是我大学选修小语种学的德语歌,不太难,《Es Ist Ein See Gefallen》几乎家喻户晓,听了五年,德语系同学据说个个都会;歌名译过来,是《落雪时分》的意思。
它讲的是某个德国的民谣故事:未婚先孕的少女、被家族驱逐后无枝可依,期待着爱人的出现,却被抛弃;最后她静静地死在了寒冬凛雪的森林之中。
我点着琴键,像是平时给他的妹妹演奏一样,给他轻唱了几句,在这个世界已经无人知晓的古老民谣:
当那雪落下时,
时间不再停留。
涌向我的雪球让我深陷积雪之中,
家无梁楣,
旧舍难掩凄凉。
……
哦亲爱的,请怜惜我吧。
我已选择了,
一个挚爱的男人。
他让我遗失爱与忠贞,
这歌儿,
也只为那苦苦的思念而唱。
另一个人已取代了我,
孤单至极,我无奈只得离去。
………
他托着腮,静静地听着,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就不再弹奏;他凝神,微微阖上眼,不做声地沉思了一会,才睁开眼:“应该是个很悲伤的故事吧。”
我点头,单手支腮,随口和他讲述了一遍,然后又用这里的语言说了歌谣的含义,再翻译过来就少了点味道;他的神色中有些淡淡的笑意,“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这种伤感的爱情故事……”
不是我喜欢,是南小雪很喜欢。
她相当爱听这首歌,总让我唱给她听,但我从没和她说过这首曲子的意思——她活得已经太忧郁了,歌谣本身够美好就行,再提具体的涵义就太虐心了诶。
聊了会天后,我发现南御星懂的也不少。
虽然是军校生,但意外的是,他在艺术造诣上也相当不错——毕竟是自精英教育成长的孩子,这些人从小到大应该是什么都要学习的。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举一反三也很开挂——比我这个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天天在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上下功夫的人好多了;我能听的出来,人家都是扎实稳健一步步练习起来的。
没有取巧,就是纯熟到精湛,毫无赘余的部分。
唉……对比起我这个练两分钟就走神的渣渣……算了算了,还是咸鱼更让人快乐!
我陪着他找了几首临界于两边之间的曲子,然后又趁着午后的阳光正好,给他梳了毛;见他离开后,我上楼看了看正陷于沉眠的南小雪。
女仆昨天又为她换了一套柔软的棉被,这让她看起来像是睡在雪白的云团之中,苍白的面孔,若有似无的呼吸……
我关上门,拿好钥匙,准备去最后一个仓库查阅看看。
经过这些天的翻找,一些行迹隐蔽的事情也变得清晰起来;在最近的小半年里,那位四少爷南明河一直在暗地进行小笔的买卖,他从家里和外面收集和购买了很多奇怪的物件,然后交由外人处理;所以我在上一次就将这些信息传递了回去,那个寄生虫……应该就是他没错。
算算时间,在南家我也待不了多久了。
记录好最后一个,也只是拉个保险栓而已。
路遇轮班女仆的时候,她说自己有点事,一时半会抽不出空,让我帮她拿回药;我正好顺道,就无不可地答应了。
先去取了药,我走到北厢的仓库,确定没什么人在后,就开始登记货物——这里面的某些物品,最后可能都会作为交易赃物的取证,虽然繁琐,还是做完更好。我从E区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