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常念眼神探究地打量他一眼。
男人轮廓线条凌厉的面庞俊美而泛着疏冷,眼神无波无澜,就似从前一般,平静深沉,并无变化。
她垂了眸子,再去看那碗面。
汤汁清澈冒着热气,其上点缀一小撮翠绿葱花,面条的清香缓缓在鼻尖漾开。
不知怎的,常念倏而鼻子一酸,垂头轻轻咬住下唇,才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
江恕见她未有动作,不禁问:“不饿了?”
常念才抬头,委屈哼声:“饿呀。”
她拿起筷子尝了口面条,与厨房呈上的膳食味道不同,清淡却别有一番滋味,她张了张口,一时想不出是哪里不同,便夸赞道:“夫君的厨艺竟然这样好。”
江恕倒是怔了一下,不想一碗简单的阳春面,竟能得这位处处挑剔的娇贵主儿认可,随后也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熟能生巧。”
征战在外十余年,事事以军情为先,衣食住行自没有侯府这样精细,洗衣做饭,实在不算稀奇。
这碗面,常念一点不剩地吃完,两手捧着碗,怅然若失地问:“明日见着祖母,我如何才能显得自然一些?”
江恕顿默片刻,却道:“明早你见不着她,无需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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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翌日清晨,常念醒来算是比往常早的,出了院子,果真没看见江老太太的身影,听厨房运送食材的仆妇说:“老夫人啊,天灰蒙蒙亮就乘马车往城西去了,说是赵家老夫人邀她打叶子牌,不好误了时候,还特特叮嘱老奴们照顾好您,叫您别担心。”
常念:“……”
谁一大清早的玩叶子牌啊?
她怀疑是自个儿昨夜把祖母吓走的。
江恕料事如神,也诚不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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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太太离开后,别庄的时日恢复平静。
眼下六七月,烈日炎炎,天气正热,为免常念的身子再有不适,江恕便决定一行人先于安城别庄避暑,待入秋后天气转凉再回银城侯府。
左不过在西北地界内,都是江家的地盘,他来往行事,有快马奔驰,也方便。
对此,常念自是没有异议。
闲着,便开始琢磨侯府这一大家子的关系了,虽则江恕提过一些,但她也不能没有一点准备,且有些事情,是不好直接问的。
春笙和夏樟多番打听询问,才整理出一本算是详尽的小册子。
竹轩内新置了一张檀花木美人榻,四周垂以轻纱,清风拂来,格外清爽。
常念躺靠着美人榻,一页一页仔细翻看。
江家上下包括仆妇小厮在内,共有三百口人,旁系四房,二房三房的叔伯皆是已经阵上亡故,余下妻儿子女,四房的四叔倒是那一辈中唯一健在的,只不过是泛泛庸碌之辈,无甚作为。
相较之下,嫡系几代人一脉单传,便更显得单薄了。
江父四十二岁时,出征抗敌引发旧疾,回府重伤不治,离世后,时已弱冠的嫡子,江恕,承袭宁远侯,全权接管西北军政大权,及诺大的宁远候府,后两年,江母病逝,江老太太痛失儿子儿媳,也大病一场,期间内宅杂事交由江父的妾室罗姨娘打理,后江老夫人病愈,家中大事过问,小事则依旧由罗姨娘管,直到如今,府上管家的,也相当于是罗姨娘,不过,罗姨娘无子无女,掌家这么多年,也仍旧没有扶正为继室。
常念指尖摩挲着册子边角,思量一番,才问:“这个姨娘,是什么来路?”
春笙:“听说是老侯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战场上还能带回来女人??”常念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语气惊讶不已。
“您有所不知,两军鏖战,有时候敌方谈和受降会送黄金美女,奴婢听说罗姨娘就是当年老侯爷在收复北疆铜城时遇到的,罗姨娘的父亲是铜城守将,兵败后为求保全全族性命,派了貌美的罗姨娘送降书,后来战事和平解决,罗姨娘就随军回了银城,不知怎的,又进了侯府,起初还是婢女身份,与江夫人情同姐妹,后来就升了姨娘,具体是怎么个原委,奴婢们便没有打听到了。”
听这一番曲折离奇的经过,常念哪还需要什么具体原委,未见真容,对罗姨娘生性为人暂不作评判,但此人既和她婆母做了姐妹,还攀上了老侯爷,就与单纯良善二字不沾边了。
想来,不是个简单人物。
不过她最惊讶的还是战场上能带回来女人,有道是男人易变,这万一,以后哪天她家侯爷也——
“呸!休想!有本公主在一日,任你是当奴为婢都别妄图进宁远侯府的大门!”常念忽然愤愤道。
春夏二人对视一眼,茫然问:“殿下,您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
常念喝了盏冰糖露,为自己脑海里想象出来的一幕解气。
哦,就连当真到那日时,她如何应对都想好了。
适时,远处传来马蹄踏踏声。
春笙出去看了眼,“殿下,是侯爷。”
常念淡淡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