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说,过两日便是江恕的生辰了,祖母还拉着她的手说,江恕征战在外十多年,风餐露宿,环境艰苦,自十五岁后便再也没有好好过过一个生辰了。
想来祖母是怕她昨夜喝了酒,醒来会把这茬给忘了,才送个小礼物来。
眼下想起,常念心中一动,心思又很快转移到给夫君准备生辰礼物上。
这还是他们成亲来的第一个生辰,意义非凡。
她设想是安排一个惊喜,惊艳她夫君让她夫君永生难忘的那种。
春夏二人给主子出主意。
宁远侯位高权重,江家家财万贯,各色珍奇宝贝理当不缺,军中行伍之人,对于笔墨纸画一类东西也不是很感兴趣。
最后总结出一点:礼物贵在心意。
然,常念郁闷地捧着小脸:“兵器也送过了,干脆把我的心剖去给侯爷得了。”
春笙忙道:“殿下可以给侯爷缝个香囊啊!”
夏樟想了想,也道:“像是腰带护膝一类,也不失为好法子。”
常念幽幽地看着她们俩:“我的女红是怎么个水准,你们还不清楚么?”
二人恍然一拍脑袋,默默闭口不言了。
朝阳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熟读经史,唯独针线活过不去,从前硬生生气走了好几个教习嬷嬷,最后虞贵妃舍不得闺女受累,一声令下,不必学了。
直到如今,常念怕是针线是怎么个运法都忘了。
是以,香囊什么的,压根不用想。
她可不想做个丑陋不堪入不得眼的,简直有损她夫君的气质!也有损朝阳公主的美名!
主仆三个挠头想了一下午。
毫无头绪。
夜里江恕见了常念那怏怏的小模样,讶异一瞬,问:“可是忧虑几日后的宴席?”
江老太太广邀西北各好友来安城赴宴的事,他略有耳闻。
常念摇头,心道那盛大的宴席确实是个要精心准备的,不过眼下更紧迫以及更难搞的,是生辰礼。
为了营造惊喜,她自是什么也没说。
且,她家侯爷像是真的习惯了不过生辰,这两日府上平平常常的,也没什么动静,军中也是,他照旧忙于地方军.政,太过平静,都让常念怀疑是不是祖母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又特地去翻阅了生辰录,诚然不假。
就这么过了一日,常念才慢半拍地想到了长寿面这个朴素但是又最合适的法子。
芦嬷嬷会揉面,掺水和面,揉捏成团,又搓成长条,煮就更简单了。她都可以学。
只恨自个儿没早些想起,白费心神苦恼那么久。
及至生辰那日,江恕仍是早出晚归,甚至比往常晚回来一些,进门看到常念笑盈盈地端来一碗面条那时,困惑得皱了眉。
这祖宗,又想干什么?
寝屋静悄悄的,点了两根红烛,暖黄的光照亮常念含笑的眉眼,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夫君,生辰吉乐!”
听闻一句生辰,江恕竟是一顿,怔愣在原地,神色变得幽远难测,像是许久不曾听过,又像是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深邃的眼眸里既有恍然大梦一场的空洞,也有久违的讶然,后知后觉的欢喜却是极少。
他看向常念的眼神里包含太多言语表达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常念根本看不懂,那样的眼神,或许她永远都不会懂。
当下只知晓他们就这么面对面站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无限的沉默让她不禁打起退堂鼓,也忘了被烫红的葱白指腹。
她退了一步,笑容有些勉强:“侯爷,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吧,我,我就,就……”
她磕巴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恕终于开了口,沉沉的声音藏着一丝被掀起涟漪的不平静:“这两天,你就在苦恼琢磨这个?”
常念脸上没有笑了,小声问:“是不是挺没用的?”
她夫君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开心或是感动的样子……
许是察觉到这点,常念也不等江恕回答了,小心放下那碗面,故作轻松地摆摆手,道:“我的玉颜膏还没抹,抹完也好早些安置,时候不早了。”
“阿念。”江恕忽然在身后叫她。
常念脚步微顿,回身笑笑:“怎么?你也要抹?”
江恕只是两步上前来,俯身握住她纤弱单薄的肩膀:“下次别忙活了。”
“哦。”常念低下头,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下来,她咬住了下唇,忽然觉得好委屈。
下一瞬,她被男人揽进了怀里。
那时候,委屈好似开了闸的洪水,任她咬破嘴唇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大滴的泪珠子从眼眶滚落下来。
一滴滴烫在江恕坚不可摧的心口,烫出许多怔然而不该有的酸涩。
江恕微微阖上眸子,低声说:“不是责怪你,我不需要这些,与其花费功夫折腾,不如歇下将养身子。”
常念哽咽着,却又冷淡地“哦”了一声。
其实她不止是煮了面,门口还特特放了一盆吊兰,她记得他在京城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