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家了。”江恕笑着说道。
适时,马车停下。
熟悉的喧闹声涌进耳里,有罗姨娘挂在嘴边类似口头禅的“哎呦”,有四老爷和四夫人的嘀咕叙话,有祖母的青莲拐杖落地声响……
熟悉,也亲切。
江恕先下马车,向常念伸出手,他的掌心宽大温暖,很有安全感。
常念放心握上去,听到他说:“阿念,你放心,我定允你一个安好余生。”
常念微一怔,不知怎的,竟又想起前世,她逃离了舒衡的掌控,却在上宁远侯府的马车时腿软打了踉跄,是害怕的,因为不知晓此人可不可靠。那时候,江恕虚虚扶住她小臂,扶她上了马车,低声沉稳:殿下放心,微臣必定护送您平安回宫。
往事如烟萦绕,兜兜转转,仿佛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常念葱白的指尖忽然被烫到似的,慢慢湿了眼眶,下一瞬,被江恕温暖的掌心全然包裹住:“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从无失言。”
一模一样的话,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
——臣答应过旁人的事,从无失言。
江老太太焦心迎上前,见着孙媳妇热泪盈眶,顿时心疼得不行了,二话不说拿拐杖敲了敲孙子的小腿:“怎么照顾念宝的?”
常念连忙拉住祖母,哭笑不得:“我,我这是想您想得掉眼泪了!”
江老太太眼睛一湿:“祖母也想你们,想得都要犯病了!”
大家纷纷笑起来,罗姨娘道:“咱们快进屋说话!”
“好好。”老太太拉着常念进门,众人拥簇着,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闹,常念却回身看了眼,泪光盈盈,依恋不舍。
江恕站在台阶下,眉目温润,对上她目光时,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去,他也缓步跟了上来。
小黏人精,真是半刻也离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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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孙媳妇回来了,江老太太准备许久的大婚终于提上日程,不光要大办,隆重的办,江家的席面要在西北连开三天三夜!
老太太欢喜,江恕自是没话说,连办一个月都成。
大婚礼仪种种,与京城相差无几。前院宾客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自也不必说,大家吃好喝好,可没人敢去闹宁远侯的洞房。
挂满红绸大囍的朝夕院安安静静的。
常念身着吉服,端坐床榻,红盖头披下来,遮挡视线,只听着由远及近的熟悉脚步声,便羞红了脸。
好歹也是成过一回婚的人了,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端庄稳重!
然红盖头被江恕用玉如意挑开那一瞬,却还像是个抬眸低头都娇羞的少女。
江恕的轻笑声传来,她便有些端不住了。
他们都老夫老妻了,还端什么呀?
不端了!
常念抿抿唇,下意识便要问一句“美不美”只话未出口,就听她夫君说:“世间千万种容颜,阿念独美。”
欸,糙汉说话真好听。
常念惊喜地抬起眼眸,笑意逐渐渲染开。
江恕想起四年前在京城的大婚夜,夫人最在意美貌,其次,最在意这身妆扮,于是夸赞完,他等了等,问她:“眼下可以脱了吗?”
常念:“……”
她顿时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回忆,心里只道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
顿了顿,常念才小声道:“脱,脱吧。”
这衣裳和头饰漂亮是漂亮,可折腾一天也累了。
江恕于脱衣一事,可谓熟练,随后抱夫人去沐浴,也细致,最后到了床榻,出奇地安静下来。
他将常念的寝衣脱下,凝神望着她背上那道疤痕,片刻后,去拿了画笔来。
常念困惑地看着江恕,忍不住扭头问:“夫君,你,你要做什么呀?”
“给阿念送一份新婚礼,可好?”
“好吧。”
常念安安静静地等着,背上肌肤娇嫩,画笔每一次落下都带来轻微颤栗,她红了脖颈燥了心,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画笔搁置案台的声响。
常念轻轻舒了口气,再扭头看,看不到,她去那面大镜子前,终于清晰看到了。
疤痕之上,是两朵淡粉色的玉兰花。
栩栩如生,如同长在背脊上一般。
“好漂亮啊。”常念惊喜道,还想问问她夫君几时学的绘画,镜子里多出一抹身影。
江恕从身后拥住她,亲.吻落在玉兰上。
玉兰,忠贞纯洁,永不背叛。
灯盏,忽然灭了,红烛还燃着。
头顶变成闪烁的星星点点,镜子四周镶嵌的宝石明珠也发出温润光芒,身在其中,仿若漫天星野下,梦幻迷离,只不过这些“星星”触手可及。
常念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曾问过星星月亮,江恕竟当真给她造出来了。
她不争气地掉眼泪,嘴上却问:“月亮呢?”简直像个小作精似的。
“月亮?”江恕拥紧怀里这个柔软的身子,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低声道:“月亮不是在这里吗?”
前世,他从深渊地狱里捞起月亮。
今生,他于烟火人间里造了月亮。
常念愣了半响,明白他所说的月亮,忍不住翘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