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之下,眼泪已经簌簌掉出来。
夫君,她以为待她极好极好,会为一个鸡蛋扫地刷碗、会做栗子糕、会是一辈子可以依靠的夫君,却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袒露出心声。
他说她痴傻不治,就像所有人一样,嫌弃她是傻的,甚至于救她,也因此不慌不忙,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是死是活……
屋内僵持的每一刻,都是死寂。
直到八方再度跑回来禀报:“大人,东西已准备妥当。”
时越猛然抬眸,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扇外。
高楼上,弓箭手已就位。
时越起身道:“可要派人查验?”
黑衣人给同伴使了个眼色,警惕道:“你先把银票和通行令牌交过来!”
时越从八方手中接过一个黑色包袱,高高举起:“那你可要接好了。”
一时间,两个人的目光全聚集在那个黑色包袱上。
时越嘴角勾出一抹冷酷,手臂微动,作势要抛过去。
却闻“嗖!”的两声。
外头有力的箭矢猛地射过来,正中二人头颅。
一瞬间,鲜血与脑浆崩裂。
时越疾速过来,一把将朝华拉入怀里,同时扬起手臂,挡住了红白的污秽脏物。
中了箭的二人,震惊睁大双眸,满目不敢置信,片刻,轰然倒地。
鼻下,也没了气息。
八方立时带人进来:“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们大人!来人拖走,立刻下去搜查!”
时越已抱着惊魂未定的朝华出来,时父时母焦灼等在外头,见儿子儿媳好好的,顿时拍着胸脯,松了一大口气。
时母吩咐徐嬷嬷道:“快,去请个医士来!”
徐嬷嬷:“是是!”
时越用指腹擦去迸溅到朝华脸上的血渍,见她整个人呆傻回不过神来,温声安抚道:“别怕,别怕,都过去了。今日是我疏忽,我向你保证再没有下回。”
朝华木讷地摇头,慢慢推开时越。
时母知晓儿媳受了惊吓,未曾多想,连忙把人抱在怀里安抚。
时越皱着眉,察觉不对。可刚经历完这样的险境,客栈上下都乱糟糟的,不知是否还有藏匿余孽,还要仔细盘查过,免得再生乱子。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吩咐了几个得力护卫守在此地,下楼盘查。
出了刺客一事,原定早上出发的行程只得耽搁下来。
至晌午时分,客栈已经彻底清查过。
为免再混入贼人,时越将整个客栈包下,他们离去前,任何商旅不得入住。
另一边,医士已经把朝华脖子上的划痕包扎好了,幸而只是擦破皮,不严重。
可朝华的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一直呆呆坐着,徐嬷嬷和时母左右陪伴,说什么话都不见她应。
时越叫张荣新煮了汤面,他端上来。时母和徐嬷嬷便先出去了。
时越在朝华身边坐下,刚伸出手就被朝华躲开。
时越叹了口气,虽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还是耐心解释道:“我晓得你心里怨什么。情急之下,那是周旋救人的上策。刀剑无眼,我不能眼睁睁看那人拿刀抵着你脖子威胁。那种时刻说的话,自然是不能信的。”
朝华抿抿唇,背过身子,没有说话。
“你凡事通透,怎此事转不过弯来?”时越只好坐过来些,从身后抱住她。不出意料的,被用力挣脱开。
朝华咬着下唇,急忙站起来,“我,我没有那么想,更不怨你。”
时越:“那你躲我做什么呢?”
朝华不说话了。
时越不逼问什么,拉她过来坐下,递上汤面道:“闹大半日不安宁,先吃点面条垫垫吧。”
时越为人实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闹什么脾气,吃饭一事永远挂在心头,身子是首要,作贱不得。
朝华心里存着一股子窒闷的情绪,却也因这句话败下阵来。
她默默坐下,吃面。
等她吃了大半,时越才问道:“我怎么做你心里才舒坦,才肯信那是权宜之计?”
换言之,今日这事怎样才能心无芥蒂地过去。
事发突然,谁也料不到,更不可能提前通气。
可,朝华自己也不知道,她心里会难受,她根本控制不了。
好半响的沉默,朝华都只是低头吃着面,直到时越以为她赌气不说话了,朝华才抬起头道:“你说小嘉不傻,说……说一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