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两宽,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舒衡红着一双眼,想上前握住常念的双手,可因那双凉薄死寂的眼,他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只知晓不断唤她:“阿念,阿念,阿念……”
常念已经转身,不再理会舒衡,身子虚软地跪在蒲团上,余着最后一丝气力,向父母磕头请罪:“父皇,母妃,是女儿不孝。”
豫王妃跪在她身旁,摇头道:“阿念,不是你的错。”
常念缓缓直起身子,还想说什么,奈何命数尽了,她喷出一口鲜血,额头磕红的一块,也慢慢渗出血丝,身后似有索命鬼,把绳索用力套在她脖颈上。
“阿念!”端王妃抱住她再度倒下的身子,嘶声大喊:“来人!快传太医!”
舒衡跌跌撞撞跑出去找太医。
瞬息之间,常念已在豫王妃怀里,阖了眼。
豫王妃惨白着脸,依稀听见她咽气前,含糊道了句:“嫂嫂,对不起…”
江恕与太医院院首跨进门,见此浑身一僵。
院首不及放下药箱,蹲下去探鼻息,已是没了。
院首摇头道:“大限已至,便是微臣再早三日,也救不回殿下。”
江恕蓦然想起马车上一问:可要先请医士诊脉?
她笑着摇摇头:不必折腾了,没有用的。
冗长的沉寂中,徐皇后嘴角扯出一抹快慰的笑,斩草除根,大石落地。
在场唯二知晓这场巨大阴谋的舒衡,跌坐地上,猩红眼眸泣泪,悔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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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
衷山陵墓。
是个阴雨天,江恕撑伞至此,手里拎着一束干干净净的玉兰花。
花是街巷老妇给的。
十骞跟随主子,任凭怎么猜想,也猜不透主子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墓碑前,跪着浑身湿透的舒衡,听到动静,他转身,诧异问:“你来此作甚?”
江恕长身立在一旁,目光落在墓碑上“朝阳公主,常念”几字,未答话。
舒衡顺着他目光看了看,苦笑:“本来,阿念该在我舒家,即是死,碑上也该是,亡妻,常念。”
但常念临死前,说死不同穴。至死,她都还是朝阳公主,葬在父皇母妃和哥哥身边,归于皇家。
“这么些年,你心里一直记着她吧?”舒衡忽然这么问了句。
江恕眼睫低垂,神色淡淡,把玉兰花放在墓前,只字不答。
舒衡痴痴笑起来:“我与阿念是青梅竹马,是自幼的情意,即使她身子好好的,当初也断然不会选你的。此生是我对不住阿念,可我有什么法子?”
“娶到她那日,我问她欢不欢喜,她说:'这门婚事,父皇母妃满意,哥哥满意,我便也满意。'我知晓她最看重什么,可我身后,也有家族,父命不可为,我爱阿念,也不得不屈服——”
舒衡忽然住了口,“我和你这个局外人说这些做什么?我对不起阿念,惟愿来生,不再是舒家子。”
江恕冷冷笑了:“人死不能复生,来世不过荒诞无稽的说辞。舒世子,别脏了她的墓,便是极好的偿罪。”
言罢,江恕转身离去。
独留舒衡怔然半响,最后踉跄离去。
此后,再无人见舒世子踏足陵墓。
雨后天晴,陵墓边,生了一株芳香玉兰,陪伴已逝去的朝阳公主孤独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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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月,继国丧后,一桩震惊全国的秘闻揭露于世。
——将要登基为帝的端王,已宣封太后的徐皇后,竟是谋害豫王惨死运河的真凶。
此一桩,引朝廷百官骇然,细思极恐,先帝离去的背后,岂非是密谋良久的篡位夺嫡?
而揭露此事摆上人证物证的,是宁远侯,其中的人证,竟有舒世子。
据说,舒世子落狱后,撞墙而亡,嘴里念着,赎罪。
一时间,京城大乱,百姓惶恐,幸有宁远侯与丞相大人内外联手,稳固朝堂人心,扶了十四岁的成王殿下登基,又耗时半年之久,朝堂才逐渐稳定下来。
朝臣纷纷猜测,本就已手握重权的宁远侯,此番会借机把控新帝,权势地位更上一层楼,直逼天子。
然半年后,早朝上不见了那个冷漠寡言令人畏惧的男人,龙椅上,新帝说:“宁远侯昨夜已启程回西北了。”
……
西北的风沙拂在脸庞,比在京城要真实千万分。这里有需要宁远侯的几十万大军和百姓,有他需要镇守的边疆。
侯府,江老太太的碎碎念叨从书房传来:“阿恕啊,你和祖母说句实话,究竟爱哪种女子?漂亮的温婉的丰腴的妖艳的……像朝阳公主那样病弱的也成,祖母都给你找来!”
江恕的语气很无奈:“不必。”
江老太太苦口婆心:“你不娶妻,我老婆子没法子咽气啊。”
江恕便道:“祖母寿比南山,正是恕心中所愿。”
没法子了,江老太太眼看唠叨半天,半点用也无,只好拄着拐杖出来,一脸落寞,又想起四年前。
孙子要求娶朝阳公主,奈何公主病弱,嫁了世子,皇帝放话,京城中除了朝阳公主,宁远侯无人不可娶。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