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英三中有两栋教学楼,一栋五层的普高楼,一栋二层的艺高楼,两楼之间,隔得有点远。
艺高楼附近有片不小的露天场地,所有南英三中的大小车辆都整齐的停放在这里。
放学铃声响过,十来分钟后,人声车声在这片区域混吵噪杂,对比的本来人就不多的艺高楼上,显得尤为冷清。
二楼美7班教室的后门一侧,是段拐进去的死角走廊,面积不大,有些隐蔽。
这段走廊对学校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对附近教室的学生们来说,却可以利用课余时间,搞一些秘密的小事情。
比如现在,苑阳就趴在走廊里的栏杆上,盯着下方一锅粥似的人车,冷脸想着闹心事。
[以后没事别回家,我顾不上你。]
这是苑阳今天接到的第三条手机信息,重点、强调、重复的告诉他同一件事:他的亲妈,还是不愿让他回家。
这三条信息像是重新定义了他的家庭成员身份,一个有着亲妈的可笑弃儿。
苑阳没着没落的蹿火,他的这把火已经蹿过了整个夏天,直到现在还没找到机会发出去。
走廊地上,躺着两只被踩扁的烟头,苑阳重重跺一脚,碰巧把其中的一只震了下去。
烟头钻过栏杆,旋转着朝下方飘落,正掉在一个路过的齐肩发女生头顶上。
齐肩发女生并未察觉自己头发上落了东西,她塞着耳机,背着书包,脚步愉悦的越过乱糟糟的停车区,朝校门口方向走了。
苑阳朝下瞟一眼,皱了下眉。
他现在的心情,恨不得朝天上日个窟窿,这种小事儿,也就懒得理会。
“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霸道的声音和语气灌进耳朵里,不用猜就知道是美7班班长,郝甜。
郝甜长得有点甜,但是性格却像个男生。
一开始,苑阳以为郝甜是在叫他,回了下头,没见到人,才知道郝甜其实是站在教室的后门口,喊的别人。
也是,郝甜应该不会喊他的。
因为在整个美7班32名同学里,愿意主动和苑阳搭话的人,凤毛麟角。
除了迫不得已的正事以外,谁也不敢招惹他这个脾气很臭的劣等生。
对,大家都认为苑阳是个劣等生,因为他在班里,是个德智体美劳五大项,除了美之外,其他四项一概没动静的家伙。
苑阳之前还不服气,但是后来他认命了,连亲妈都不要他了,还管别的?
没人理就没人理,没人要就没人要吧。
自生自灭,反而清静。
郝甜又喊了一句:“梁越,你听见没有?我叫你呢!”
果然,郝甜喊的是梁越。
梁越,是暑假结束后,刚刚从普高班转到美7班的一个家伙。
普高生这时候转来特长班,基本上都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很难考入优秀高校,所以选择走艺术类高校。
从应试教育的现实眼光来看,这种学生,大多容易被轻视或看不起。
可偏偏这个梁越,是个例外。
苑阳第一次听到梁越这个名字,是在高一刚开学的校迎新典礼上,梁越被选为新生代表之一,上台演讲。
一般这样的学生都是拔尖的,是被其他的学生们仰望加佩服的对象。
更何况,梁越的声音还挺悦朗,笑容阳光,站在台上收放自如,和苑阳属于完全不同的一类人。
所以,当梁越演讲完毕后,全校师生都热情的为他鼓掌。
唯有苑阳,指尖都没动。
他不喜欢这种天生具备优越特质的人。
像百瓦的灯泡,晃得人眼疼。
有时候人越不想接近什么,反而越容易被什么靠近。
索然无味的暑假过去之后,苑阳勉强由高二升入了高三。
而梁越这只晃眼的百瓦灯泡,竟然在这时,离奇的转来了他们班,还自作主张的,坐在了苑阳的后桌。
从那以后,原本安逸清静的教室左后方的一角,开始热闹起来。
“梁越……”
“梁越。”
“梁越?”
“梁越!”
这个才来不到十多天的梁越,凭借着他的醒目颜值,优秀成绩,积极乐观的性格,赢得了班里将近一半同学们的主动示好。
其中,班长郝甜表现的最积极,前桌苑阳表现的最冷漠。
这个时间,教室里的同学们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郝甜却站在后门口,把梁越单独喊了出来。
苑阳因为站在拐角最里边,所以看不到后门的位置,只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
“找我有事吗?”
梁越说话声温温和和的,想象得出他脸上一定带着笑容。
“有事。”郝甜说话一向干脆利落,还带着点粗野。
苑阳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朝这边象征性的挪了挪,却并没有直接拐进走廊里。
“梁越,我看上你了,咱俩搞对象吧?”郝甜说。
“……哈?”梁越声音有点软,估计没遇到过这种开场方式的被表白,有点懵逼。
“哈什么哈,就直接说行不行?”
异常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