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去早朝前,陈述白忽然让殊丽将陈呦鸣接进宫一趟,殊丽还沉在水涔涔中,不走心地点点头。
晌午时分,她带着侍卫前往宋府,回宫时,特意让侍卫去一趟闹市。
在一个个拥挤的摊位前,她没有见到那个粗布衣衫的男子,不禁起了疑心,大将军府的名单上没有画师,街摊前还是没有画师,难不成他是晨露,经不起日照?
去往御书房的路上,陈呦鸣问道:“你真不知陛下传我是为了何事?”
“陛下的心思,为奴婢的怎好去揣测。”
陈呦鸣“啧”一声,怪心慌的。
走进御书房,殊丽没有接到退避的指令,便听得了天子和陈呦鸣的对话。
天子要陈呦鸣回忆自己与陈斯年接触的过往,不许遗漏细节,又让她按着印象画下陈斯年的画像。
陈呦鸣画功不错,却摇头道:“少时,每次见他,他都会戴着一副面具,罪臣真不知道他的模样。”
与那些被抓的旧部一样,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陈述白摆摆手,示意殊丽送陈呦鸣回去。
殊丽没说什么,却在独自乘车时,让侍卫拐去了一趟元栩的府邸。
奈何元栩不在府上,殊丽在小院中与长大了的小狗子玩了小半个时辰,在漫天晚霞时,终于将人等了回来。
见到殊丽站在院子里,元栩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过去,以温淡掩饰了那日的愧疚,“怎么不进屋?”
他已得知设计谋害他们的人是邓大娘子,但邓大娘子在天牢中,暂时没办法找她算账,故而没有特意去告知殊丽,今日得见,他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殊丽本就厌恶庞诺儿,如今又多了一个邓大娘子,一时无言,“我来不是为了此事。”
“有事你说。”
“我想让你帮个忙,带我去见庞六郎。”
“可为私仇?”
殊丽摇头,“刺杀一事,我怀疑上了一个人,但没有证据,不好明说,想与庞六郎交谈后,再做决断。表哥有办法送我进去吗?”
这便是她避开天子来找自己的原因,元栩默了默,“好,我来安排。”
马车前的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殊丽要去做什么,竟然找上了礼部侍郎,可他们被下的指令是听从殊丽的一切安排,故而没有上前阻止。
入夜,殊丽身披斗篷,头戴幕篱,与元栩一同去往大理寺天牢,与大理寺卿碰了个面。
随后,殊丽随狱卒去往天牢,如愿见到了呆呆傻傻的庞六郎,哪里还有初见时的盛气凌人。
庞六郎与庞家夫妇的牢房较远,一见有人来探望自己,还带着食盒,高兴地直拍手,“好吃的,好吃的,快给我送进来,我都快饿扁了!”
殊丽打开食盒,将从元府带来的小菜一一递进木柱中,见他吃得欢快,忽然掏出自己作的画像问道:“可认识这个人?”
画像虽粗糙,却还是能辨认出那人的模样。
庞六郎看了一眼,呆滞住,嘴角还挂着饭粒。
殊丽掏出一个糖人,“你若告诉我,是不是他指使你刺杀天子的,我就把糖果给你。”
庞六郎抹把嘴,伸长手去抢,“快给我啊!”
太馋了!
殊丽退后一步,指了指画像,“是不是他?”
“是啊!快给我!”
“......没骗我?”
“他让我别告诉旁人,可他没有糖,你有!”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殊丽心里五味杂陈,回到大理寺公廨后,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依着这个线索,大理寺卿又对庞家夫妇和管家进行了审问,终于确定,大将军府的名单上不止少了画师,还少了一个马夫。
此时,正被通缉的两人,一人驾车,一人乘车,带着几十个家奴,早已远离了京城。
陈斯年倚在车窗前,手中攥着蒙眼的飘带,噙着的笑越发讽刺。
此番刺杀,是他送给天子和庞大将军的厚礼,若是刺杀成功,也算废柴利用,即便不成功,也能毁掉庞家的势力。
在试探庞大将军后,他就深知庞大将军是个忠心的,既然利用不得,那就毁掉好了。
他深知自己是个搅浑水的人,也深知庞六郎若是被抓,不会守住他们之间的秘密,故而在秋竞决赛的前一日,就带人离京了,此时离京城已经很远了。
皇族欠他的,他会慢慢清算。
一声讥笑溢出唇齿,他亲了亲手中的飘带,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单薄女子,“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可以离开,不必跟着我东奔西走。”
禾韵跪下来,“奴婢一定好好侍奉主子,不让主子后悔收留我。”
能服侍这么俊美的主子,也算是福气了,她如是想。
陈斯年勾了勾唇,“这可是你说的。”
遽然,一人一马快速逼近,“主子,你的身份暴露了!”
陈斯年眯眸,徒手将人拽上马车,“讲清楚。”
下属将在大理寺得知的消息叙述一遍,“有人提供了你的画像,但朝廷并未查明你的真实身份。”
“谁提供的?”
“是、是尚衣监掌印殊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