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侍女被驱散一空。
怀真对着镜子往脸上敷了一层又一层的厚香粉,才堪堪将红肿的掌印盖住。
隔着一道珠帘,秦氏默默瘫坐在地上垂泪。
“阿姆与杨姑姑即日就收拾东西回长安吧,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杨昔还欲再争辩些什么,被秦氏拉着一块出了房门。
房门掩合,遮蔽大半日光。
只剩怀真在坐在晦暗的梳妆台前,呆愣愣地盯着镜中人出神。
魏符英细细观察,只觉自家郡主照镜子的时间也太久了。
半晌,终于等到怀真的吩咐,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问:“魏符英,有药吗?”
……药?
他一怔,试探地问:“郡主是否需要些消肿化瘀的药膏?”
怀真摇头,“我说的是——当年长公主用在裴将军身上的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怀真本能地感到一阵反胃,因为这张极肖似的脸和这如出一辙的手段。
可一想到如果事成了,凭陆昭的性格,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自己,她就感到一阵欣喜。
她就算同长公主一般不择手段,陆昭也绝不会像裴将军一样薄情寡义。
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不再犹豫,冷冷往旁边撇了一眼,“魏符英?”
魏符英不敢大意,连声应喏,可心底不亚于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回殿下,药名牵情,乃是于风月情事、枕衾欢爱之间助兴而用,虽难寻却也不是没有,小人这就去办,只是……?”
“越快越好。”
魏符英一下子心中就有数了。
这骄傲的天家贵女,得到手的良人千方百计也得给留下来,手段不光彩些但也不足为奇。
三日后。
魏符英拿着好不容易搜刮来的药小心揣好,一路从长安赶回了紫阳观,恰与曹成林狭路相逢。
一想到这三人已经被赶了出去,郡主身边只剩下自己,他现在恩眷正浓,不禁心中得意,出言冷嘲热讽道:“曹都知,真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一同净身入宫,你一身武艺平步青云让我好生羡煞。
可到头来,被灰溜溜赶出去的人怎么能是您啊。所以,人呐,再有本事也得学会察言观色,揣测上意是不是?都为奴为婢了,就得学会做一条听话的狗。”
曹成林一副不愿意与他多谈的样子,拱手道了声告辞。
借道过他身边时,像窝着一团火,侧身重重撞了下魏符英的肩膀。
魏符英原地打了个趔趄,回头望了一眼,假意掸了掸肩膀,喊道:“曹都知,一路顺风啊。”
别过曹成林后,他更是走路带风,志得意满地将东西递给怀真。
一枚白色的小瓷瓶,不过巴掌大小,这就是牵情。
怀真一语未发,便挥手命魏符英退下。
可他就是知道,什么都不说才对,这事儿,成了!看来他得好好巴结巴结这位铁板钉钉的未来郡马了。
……
腊月三十,除夕夜。
侍女折红梅插瓶,早早将纱帘帐幔焕然一新,房中支设香炉、熏案上清供佛手柑和水仙,瓜果花木并着香料熏得屋子满室生馨,角落灯树俱已点燃显得四处光彩辉煌,檐下风铎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上席的侍女络绎不绝,很快摆满桌案,美馔珍馐、琳琅满目。
怀真打扮得光鲜亮丽,坐在桌案一侧,满目华堂在她身后映衬得她整个人千娇百媚、艳冶绝伦。
天空扑簌簌落下纯白雪花。
陆昭兰到来时,站在门外抖了抖身上碎雪,还没进门,里间就传来问话:“外面落雪了?”
她边走边答,“对,下了有一阵子了。”
她一进内室,就感到空气中扑面而来的热气,有些微微的燥热,应该是提前烧地龙暖了屋子。
“请坐。”
她便坐在她的另一端,与她相对而坐,今夜的怀真郡主看起来格外温柔,这应当不是她的错觉。
怀真轻声细语吩咐侍女退下,侍女们衣诀飘飘,鱼贯而出。
陆昭兰听见侍女关门的声音,随后是一阵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她没来由的心里一紧,想要回头去看。
“陆昭!”怀真叫住她。
陆昭兰便没去管那阵奇怪的动静,茫然抬头问怀真,“郡主怎么了?”
“我……我是想问你,院中夜里寒凉,我怕伤风,便将席面挪到了我的房里,你不在意吧?”
她不说陆昭兰还未必能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房间,她一说,陆昭兰便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嘴上却答:“不在意,郡主安康要紧。”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我的礼物?”自她进门时怀真便注意到她手里的木匣子了。
陆昭兰赶紧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低头望向自己带的木匣子。
她打开,却是一匣子圆滚滚的金珠子,在烛光照耀下璀璨夺目,金光四射。
“郡主,这是你的属下魏符英所赠,但陆昭无功不受禄,还请郡主拿回去。”
怀真一见便知道怎么回事,魏符英背着自己在讨好陆昭,可这头倔驴,人家赠他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