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底层的地牢里,三名混迹在宾客中的弓|弩手被押了上来。
侍卫们用锁链将他们绑在铁架上,搜走囚徒身上所有的利器和毒|药之后听命离开。
看起来,小王子今夜颇有兴趣亲自审问这些窃贼。
“兰斯留下。”路加放下圣国贵族的名册,一瞬间捕捉到了囚徒们身形的僵硬。
他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啜饮加了浓羊奶的红茶。少年的唇瓣微微翘起,融化在柔滑的奶茶中,受良好的宫廷礼仪的教育,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弄出一丝声响。
地牢被死寂淹没,路加放下茶杯时瓷器的轻响,如刽子手落下铡刀般惊人。
“作为地牢,这里太过安静了。”路加轻飘飘地评价,“合格的地牢应该充斥着惨叫、求饶和呜咽。你说是吗,兰斯?”
“这不在我所了解的范围之内,殿下。”
见到这三人之后,兰斯便明白了路加带他去享乐窝的本意。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温和地回答小王子,仿佛只是一次普通的下午茶闲谈。
三名囚徒则没有他那么明智。
囚徒们的冷静完全来自于轻视——轻视这位空长了一张脸的私生子只是误打误撞抓到了他们,留下温士顿公爵的遗孤更只是巧合。
不过他们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洛克·奥利弗、哈代·帕特里奇还有伍德·杜克,”路加一一报出他们的姓名,如惊雷般击碎了囚徒的镇定,“我可以这么称呼您们吗?温士顿公爵最忠心的扈从骑士们。”
霎时间,锁链发出刺耳的喧嚣,囚徒们瞠目结舌,震惊和恐惧充满了他们瞪大的眼球。
兰斯俯身取出巾帕,细心地擦掉了小王子唇角的奶渍,仿佛温士顿这个姓氏与他无关。
“放严肃些,先生们。”路加略微扬起脸,接受仆人的服务,“如果到现在还抱着不该有的想法,那么你们的罪名就不止偷窃那么简单了。”
狡辩已经失去了用处,在行刺之初他们便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但连累老公爵最后的血脉并不在计划之内。
——一定要保住兰斯洛特少爷,即便暂时压下仇恨,即便丢弃骑士的生命与尊严。
一名囚徒开口说:“兰斯洛特少爷对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
“不想连累你们的少爷吗?”路加敷衍地微笑,“我都要为你们的忠诚而感动落泪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们需要明白一件事: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做了什么事,都由我来决定。如果我在陛下耳边随便‘美言’两句,恐怕兰斯洛特少爷就要为你们的罪行而重温断头台的旧梦了。”
他真的会这么做。
囚徒们的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路加·查理曼并不好惹。
镶满累赘珠宝的观赏剑,出鞘时同样能割断猎物的咽喉——甚至由于他外表的迷惑性,这一剑反而更加致命。
“是,殿下。”囚徒们彻底熄了侥幸之心,“只要不伤害温士顿少爷,我们的性命可供您任意驱使。”
“你们的命还不如我的一条猎狗值钱。”路加靠回座椅背。他无聊地转了转白瓷茶杯,抬头瞥向一直沉默的兰斯,微笑着问:
“你父亲的骑士可以为了你献出尊严和生命,兰斯,你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这才是路加最终的目的。
这些蠢钝不堪的骑士算什么?路加要的是未来神殿圣骑士的效忠。
那一纸奴隶身契过于脆弱,教廷的册封可以轻易让它变成一纸空文——就像原书中教廷所做的那样。
而在光明神的见证下发出的誓言,才是真正牢不可破的联结。
路加所图谋的,从始至终都是兰斯以光明神的|名义许下的誓言。
囚徒们也终于醒悟过来:“少爷!不要为了我们……”
“在我厌烦之前,住嘴。我大可将你们一并杀了。”路加冷笑,“更不要愚蠢地尝试自杀。我的府邸有圣国医术最高超的宫廷医生,只要有一口气,保证让你们把命留在人间。”
地牢里终于有了他想象中压抑的啜泣声,路加却并不高兴。
他看向垂手而站的兰斯,审视着他恰到好处的微笑,审视着他瞳仁里一如既往的淡漠。
兰斯的态度,是路加的计划中最不确定的一环。
通读羊皮卷的路加对此人的性情有所了解:未来的神王看似温和、宽容、大爱无私,实则内心极为冷漠。
早晨他在女孩鬓间插上一朵雏菊,傍晚他便可以带着同样温和得体的微笑,将雏菊放入她的棺木中。
或许这三条人命惨死在他眼前,兰斯也不会多眨一下眼。
在他身上,神性的冷酷与人性的温暖同时并存,除非涉及到温士顿老公爵,他称得上心如铁石。
路加赌的就是兰斯对老公爵的敬重,能否佑及他的臣属。
他定定注视着兰斯的双眼,没有注意到那双眼中同样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兰斯开口。
“请留下他们的性命,”他平静地说,“我会遵从您的愿望,殿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路加心中大松一口气,脸上缓缓浮现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