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说,他要永远离开圣都,不再回来?
路加眼神空白了一瞬。
为什么?
兰斯一直都像大型犬般忠诚而温驯,被他踢一脚踹远了也会一声不吭地跟回来。
这一次,却主动说要离开。
离开之后不再回来,也就是说,永远都不再见他了吗?
路加攥紧了袖口,骄傲的自尊心却没能让他问出口。
如果问了,简直就像他在卑微地挽留兰斯不要走一样……
路加不愿做战争中那个被抛弃的角色,他应该站在高处命令,掌控博弈中的主动权。
而现在,因为他的动情他的心软,主动权正在向兰斯倾斜。
路加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短暂的软弱想法好像只是高烧之后的后遗症,在他的身体恢复健康后,便被彻底冰封起来。
他刻意冷淡了态度,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没有再露出自己的弱点。
兰斯将他送回了王宫。
风声瞒得很紧,除了少数几名亲近之人和寥寥数名侍卫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未来的国王遭遇过险情。
在追捕刺客的幕后主使的过程中,加冕礼如期举行。
一周之内,圣都风起云涌,老国王退位、小王子发动政变血洗大王子的加冕礼、国王丧礼、新教皇上位、小王子加冕……
所有的变动都在短短七日之间完成,给人“竟然如此”的感觉。又想到发起这一切的是那个受神宠爱的小王子,便有“果然如此”之感。
新王的加冕礼非常隆重,在三天前新教皇诞生的同一个大教堂中举行。
当日早晨,圣都万人空巷。
教皇将亲手为王子洗礼,授予权杖和王冠。
圣国教权与王权密不可分,每一任教皇与国王都是兄弟或者亲密的友人,双方建立牢不可破的誓约,共同治理这个国家。
因此在历史上,加冕礼常常被戏称为“国王与教皇的联姻”。
路加身披猩红的礼袍,以阿芙拉为首的查理曼家族成员拉着袍角,护他走过漫长的红毯,步上台阶。
教堂两边,在王室骑士之后,站着重要的贵族和为国家多有建树的平民。
以及,在台阶尽头的最上方,教皇在主教们的簇拥下,静静站立。
路加凝视兰斯,然后转过身,回望向他的子民。
教堂之中的百人只是一小部分,顺着红毯向外延伸,那里有几千名圣都的人民,以及圣都之外,远至千里外的北方边境,人们身穿皮袄,以同样的虔诚之心向同一个方向致意。
全场肃静。
“我承诺,终其一生,我都将全心全意,不辜负人民的众望。”
少年清朗的嗓音响彻整个教堂,下面的人民眼中涌出热泪。
年轻的王子将他们从瘟疫中拯救,未来也将创造出更多神迹,引领这个国家长盛不衰。
路加缓缓转身,望向台阶最上方的教皇。
“我承诺,我将以法律保护每位主教和他的教会,与教会相互扶持,共理国家。”
此时他不是路加,而是未来的国王。
未来的国王眸光锐利而坚定,凝视着教皇之时,不带一丝私人感情。
他解开自己的礼袍,长袍逶迤落在台阶上,露出少年瘦削的肩膀和笔挺的脊背。
在接下来的受洗礼之中,他将要袒露自己的胸膛,由教皇在他的胸口和前额涂上圣油。
整个过程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完成。
然而,在路加解开胸前衬扣的一刹那,圣光从穹顶降下,将他整个人包裹在璀璨的光芒之中。
人们不由自主地回避视线,无法直视那束光芒,更无法窥探圣光之中的敞露出肌肤的路加。
“那是圣光!光明神降临的先兆!”
“从来没有哪一任国王加冕会引发这样的盛况……简直是神迹。”
兰斯将人们的猜测听在耳中,接过主教手中的圣油,稳步踏入了圣光之中。
在那里,路加正在摸索圣光的光壁,试图离开这束光芒,却被无形的物体挡住了。
光线、声音,甚至空气,都被这束看似无形的光芒阻隔在外。
见兰斯进来,他立刻问道:“你做了什么?这不合规矩。”
“殿下放心,这样的‘神迹’更加证明了您深受神宠。”兰斯说。
他不紧不慢地摘下面具,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圣光壁流窜过音波般的纹路,复现出光束之外的讨论声。
路加仍未放下疑心,皱眉道:“别想耍什么心眼。这是我的加冕礼。”
兰斯置若罔闻。
他缓步走上来,伸手帮路加解开领口上的衣扣。
“按照规定,我要为殿下涂抹圣油。”
两双戴着白手套的手交织在一起,如一双白鸟嬉戏穿梭,洁白的羽毛偶尔想触,又转瞬间分开。
衣领散开,露出少年白嫩的前胸,以及……一道淤痕。
“殿下也不想让这样的痕迹展露在所有人面前吧。”兰斯微笑着说。
他留下的伤痕不知为何无法用治愈术抹除,随着时间,那抹青色的伤痕变成了玫红色,宛如一条紧紧缚于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