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了七千两银票的凭证。
“银子替你存在了四方钱庄,这一家钱庄甚有名誉,四境皆有他们的分埠,你可以随地存取。”
“多谢了。”
崔沁没料到六爷还替她打点这些,亲自迎着他入厅落座,着人煮了一壶碧螺春,递至他眼前,
“六爷似乎心情不佳?”
六爷手搭在圈椅上,神情鲜有的糜倦,一贯矍铄的眼眸也少了几分神采,
“牧心姑娘,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父亲那幅绝笔画失踪了。”
“什么?”崔沁惊了心,眉尖蹙起,“发生什么事了?”
六爷眯起眼瞭望庭院草木葳蕤,苦笑道,“那幅画起先是被一宜春商户买下,后来商户经营不善托我将这画给转卖,我将消息送出去,几位富商哄抢,最后是江都一盐商花了两万两收藏了此画。”
“我与此人还算有些交情,每年渡船过江去江都,总要去他家里坐上一日,顺道瞻仰你爹爹的画,怎知我昨夜得了消息,说是这富商犯了事,原来他私下偷运私盐去各处贩卖,触了朝廷的底线,朝中派了人在查漕运,将他这出头鸟给揪了出来,连夜抄了家,阖家上百人口皆入了狱,那幅画不知所踪....”
崔沁闻言心中思绪辗转,想起慕月笙在查漕运一事,莫不是他干的?
“既是贩卖私盐,那是死罪,也怨不得人。”
六爷垂眸顺了顺衣袍上的褶皱,喟叹一声,“慕首辅生死难料,朝中不能太平,我担心波及江南....”
见崔沁一脸愣神,六爷复又失笑,“瞧我,跟你说这一遭做什么,我只是可惜了你爹爹的画....”
崔沁不笨,捕捉到六爷眼底一抹精光闪逝,她扬眸一笑,“六爷怕是查到了我的身份,找我来探口风?”
六爷没料到被崔沁看出端倪,慌忙起身,朝她郑重施了一礼,
“慕夫人,是在下失礼,实则是近来人心惶惶,诸人担心慕首辅的安危,当年慕首辅一剑扫平江南,有人恨他,可更多的人却感激他,感激他还了江南太平,你是不知,他当年确实杀了不少人,可上杀的是心思诡谲欲乱朝纲之辈,下杀的是不服管教的江湖绿林及鸡鸣狗盗之辈。”
“他重新督造了江南人口赋役,那新造的黄册至今还存在后湖,自他整顿江南后,老百姓才过上了太平日子,您不信,得空去民间走一走,宜春吴江一带,不少百姓家里供着他的长生牌。”
“他还整顿海航漕运,疏浚运河水道,分行别类制定商贸戒律,自此江南富庶更胜往昔。”
“老朽今日问夫人一句话,首辅大人当真昏迷不醒?”
六爷跪在地上,佝偻的背高高拱起,几乎身影落遢,可那神情却是矍铄高昂,没有半丝奴颜之气。
崔沁闻言心底骇浪滚滚,她来了金陵这般久,众人谈起慕月笙大多是惋惜,从未有人怀疑过他是否真的昏迷,倒是六爷这位白手起家的商户嗅出些许端倪。
不过崔沁不傻,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窥探了真相去。
她面露凄楚,眼底现出几分水光,摇头垂眸,“六爷,我是在出京的路上才得知他被人刺杀,而且我与他早已和离,不曾与他来往,他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六爷见她眸色清凌,似有苦难言,便知她怕是真与慕月笙断了,否则也不至于孤身一人来江南买宅子。
惶惶之余,宽慰她数句,只道,“牧心姑娘,只要老朽在一日,定护你一日,你且安心在金陵待着。”
崔沁起身朝他施礼,感激着送他出门。
手头一宽裕,崔沁又想着置办些产业,送走六爷打算上街闲逛,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买上一间,这金陵的铺子可不比他处,客流如潮,随便盘上一铺,今后营收便稳当了。
只是主仆二人刚迈出大门,却见李涵江骑着高头大马,玉树临风下了马来。
“崔娘子!”
崔沁迎面瞧见他,忽的想起还欠了他一幅小楷,顿觉惭愧,
“抱歉,李公子,这两日我被一桩事给耽搁了,你的小楷还不曾写,可否再容我两日。”
李涵江爽朗一笑,朝她躬身施礼,“无妨无妨,娘子累了半月,歇息几日是正理。”又见崔沁主仆是出门的打扮,关切问道,
“崔娘子这是打算去哪里?”
“我们准备去夫子庙闲逛。”崔沁不欲多言,
“正好,我也要去夫子庙取一道典册,不若护送娘子随行。”李涵江也是好意,怕崔沁误会他又解释道,
“说来有一事还真被娘子料中,近来西南蛮夷有异动,虽是离我们金陵甚远,可覆巢之下无完卵,每当这样的关口便有贼人趁势作乱,你一女子孤身在外,还是仔细些好。”
“西南出事了?”崔沁也十分意外,
李涵江见她面露凝重,又摆摆手,失笑道,“你莫要操心,这西南蛮夷隔山差五便闹上一遭,成不了事。”
崔沁正待说什么,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