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帝行事总是出人意表,他决定了事情谁也拦不住,派人到寿州城下向守军知会了一声,说要与主将见面,不曾想刘仁瞻竟真的爽快答应。
柴荣喜出望外,连忙了出了帐往寿州城下而去,徐羡和老穆头带着几百精锐跟在后面。行进间老穆头紧张的望着城头,轻声的问徐羡道:“你也跟城中的敌将打过交道,你说他会不会趁机放冷箭。”
“我觉得刘仁瞻那人还是挺讲道义的,这样的人多半爱惜名声,应该不会放冷箭偷袭陛下的的。”徐羡又反问他,“你觉得陛下能不能劝降刘仁瞻?”
老穆头斩钉截铁的道:“不能,那句怎么说的来着,会做事却不太会说话。”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对,就是这话。听先帝说陛下年少时,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可一开口就能呛人一个跟头。后来学着做买卖,口舌上才灵活起来。陛下去劝降当真不如叫俺去,不管成败几句话下来也能叫姓刘跟俺称兄道弟。”
“狗屁,你以为劝降是攀交情拜把子,劝降讲究的是道义和利害。”
说话间离城墙已经不到两百步,柴荣突然转过身对众人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朕一人过去便可。”
老穆头急道:“不可,陛下不能孤身犯险。”
“朕心中有数,尔等只管听令!”柴荣说完大步向前朝着城门而去。
去岁周军在寿州城下败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原本以为周国会就此罢兵,没有想到会卷土重来,而且还是御驾亲征。
刘仁瞻靠真本事一路升迁上来,无论是在京师还是地方都任过职,他对南唐的了解可比李璟这个皇帝更深刻。
南唐看似繁荣实则脆弱,皇帝虽有大志却眼高手低,平素好风花雪月之事爱听阿谀奉承之词;有这样的皇帝臣子自然有学有样,终日饱食贪腐成风;闽国旧地叛乱不断可谓是内忧外患;唐军的战斗力更是无法与周军相较……
面对气势汹汹的周军,刘仁瞻纵有决心却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受得住寿州城,听说柴荣要见他立刻生了劝柴荣退兵的心思。
望着柴荣踽踽而来,刘仁瞻心中不由得道:“不愧是千军万马之前单骑冲阵的勇者,好胆识!”
他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留老夫一人在此即可。”
刘崇谏咬牙道:“父亲为何不趁机将他射杀一了百了!”
刘仁瞻立刻骂道:“你不要脸老夫还要脸,立刻退下!”
城墙上的士卒立刻退到了另一头去,只有刘仁瞻一人站在女墙后面,城下的柴荣笑了笑,若是此刻唐军没有这样的举动,他就要转头回去了。
柴荣在离城墙百步远的位置停下来,这个位置足够两人说话,即便唐军贸然用箭射他,以他的铠甲之坚韧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被床子弩射中或者被投石机砸到,那只能说他自己倒霉了。
见柴荣站定,城头上的刘仁瞻一拱手道:“外臣见过周国皇帝。”
“免礼!”柴荣隔空虚扶一把,开门见山的道:“刘令公,可知道朕为何要见你。”
刘仁瞻朗声回道:“如果外臣所料不差,陛下应该是劝降来的。”
“正是!自巢贼作乱以来,天下动荡,分崩离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冻饿而死者不知凡几,被杀被掳者不计其数,更有甚者被碾为肉糜沦为口粮,可谓惨绝人寰。
……
最是不幸者,我等相互攻伐,为外族胡虏所趁,幽燕之地尽入蛮夷之手。然胡酋耶律德光贪得无厌,率军南下,杀我兄弟淫我姐妹,垂髫小儿亦被挑于旗杆之上,崇元殿上,胡酋沐猴而冠,我等却要俯首称臣,可谓千古其辱……
朕侥幸即位,有志于一统天下,然势单力孤壮志难酬。朕仰慕令公多时,今日特来相见,望令公能追随于朕,救华夏之灾厄解黎民之倒悬……”
柴荣声音洪亮,虽然隔得老远徐羡也听得一清二楚,谁说柴荣讷于言敏于行,这一张口就是大义道统,谁要听了却不追随他,都能生出负罪感来。
就是刘仁瞻这样的心智坚定之人,也难免被柴荣的慷慨陈词动容,但也是只是动容而已。他扶着女墙拱手回道:“外臣倾佩陛下胸怀志向,然我主李氏乃是大唐宗室,行王道于江东,庇佑万千黎民,只待时机重振大唐盛世。
中原历代国主多是昏庸残暴或谄媚于胡虏,既不能保祖宗之疆土,又不能护百姓安危,已失王道,不如降我大唐,我主必高官显爵以待。届时你我同殿为臣,戮力同心,何愁北疆不复!即便不能,陛下当退兵北去,亦能免生灵涂炭,为大唐复兴尽绵薄之力。”
柴荣闻言不由得笑笑,中原王朝确实有石敬瑭那样的混蛋皇帝,可是南唐也没少跟契丹眉来眼去。他叹口气又问道:“令公,当真不为城中百姓着想。”
刘仁瞻指着柴荣身后,“陛下也当为那些无辜的子民着想!”
见刘仁瞻这般说辞,便知道他大概不会投降了,柴荣又不是刘婶儿那样的长舌妇,没有必要和刘仁瞻喋喋不休。忽然一个人窜到刘仁瞻旁边,举弓就朝着城下射来,刘仁瞻见状下意识的抬手一拨那人的胳膊,箭矢就偏离了方向,飘落在离柴荣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