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咋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终日望君君不至,抬头闻雀喜。”
一个峨冠博带的儒雅男子,手执玉碗在湖边轻声吟唱,唱罢便转过身来望向身后的众人,众人却把目光看向居中而坐的李璟。
李璟似是刚刚从美妙的曲词中回过神来,放下酒碗轻抚手掌道:“好一个‘吹皱一池春水’堪称绝妙,冯卿技艺长劲不少!”见李璟出言夸赞,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
这是南唐皇帝李璟与臣子们一场文学宴会,不过除了李璟、韩熙载、冯延巳和李从嘉,其他人也就是凑个热闹而已。
听到李璟夸赞,冯延巳忙谦词道:“不如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那可是能流传千古的名句!”
“哈哈……”李璟大笑,“那是朕去岁的旧作,要说今日最佳仍当属冯卿的。诸位爱卿若是再无异议,这套银壶玉碗可都赏给冯卿了。
他忽然看向李从嘉道:“重光,你还有佳作否?”
李从嘉拱手回道:“孩儿今日已才思枯竭,今日最佳当属冯相公。不过孩儿又得了一件他人作的好诗,可以说来与众人品鉴。”
李璟笑道:“哦,是谁所作?快念来听听。”
李从嘉立刻念道:“七星仗剑搅天池,倒卷银河落地机。战退玉龙三百万,断鳞残甲满天飞。”
韩熙载立刻赞道:“这是一首咏雪的诗,虽不算细腻华美却胜在雄浑气势,最绝妙的是通篇没有一个雪字。能写出这种万丈豪情的诗,定不是纯粹的文人,敢问大王是何人所作?”
李从嘉立刻回道:“韩学士高见,这首咏雪乃是周国殿前司都知徐羡所作。”
此言一出,他发现周围的人齐齐色变,尤其是他的父皇眼中隐隐的带着几分的恨意,他不明所以,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从嘉未免步了叔父的后尘被长兄毒死,故而整日游山玩水不理政事,若非李璟相招他都不来宫里,所以他并不知道正是他口中的徐羡大败南唐援军还杀了主帅刘彦贞。
韩熙载连忙的对李从嘉耳语几句,李从嘉闻言一怔,连忙起身拜倒向李璟请罪,“徐贼杀我士卒斩我大臣着实可恨,孩儿日后再不看他的诗词了。今日出言不慎,还请陛下降罪。”
李璟却嘿嘿一笑,“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更何况只是品鉴他几首诗词,听说辽国上层勋贵亦尚中原风物,难道朕还不如契丹蛮子。”
众臣闻言,立刻送上一堆马屁,称赞李璟宽宏大度有贤君风范。
李璟却谈了一句道:“可惜这样的文武全才之人不能为朕所用,前些时候刘仁瞻还送来了个赝品,原本想杀了以泄心头之愤,谁知那人却对朕大诉衷肠,饶是朕历经世事也辨不清真假,就将他打发到闽南平叛去了。”
他说完又举起酒碗道:“不说这扫兴的事,诸位爱卿陪朕再饮一碗!”
刚刚放下酒碗就有宦官捧着一卷奏疏过来,“陛下,这是枢密院呈上来的急报!”
前些年向南方扩充地盘,李璟最渴望的就是收枢密院的急报,这两年却是相反,一听说有军情就不由得心慌总觉得没有好事。
李璟接过军报一目十行的扫过,立刻露出一副愤怒的表情,眼中的甚至带着些许的恐惧,他突然的将奏疏摔在地上,将眼前案几掀翻在地,口中怒吼道:“徐羡,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军报是滁州的探子递上来的,其中的内容不言而喻,周军一日之间连破险关坚城,清流关滁州城尽入敌手。滁州刺史自缢,滁州团练使投敌,皇甫晖挥刀自尽,监军姚凤阵亡,如今周军和金陵只隔着一条长江近在咫尺。
李璟不是昏君,收到这样的军情再没有心思饮酒作词,当下回到殿中找来众臣商议。
冯延巳上前道:“陛下切勿焦急,周国没有水军过不了长江,此事可从长计议。”
李璟叹道:“朕知道周军过不来,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江北之地占了去,如今已是火烧眉毛了,众位爱卿有何良策只管说来。”
工部侍郎李德明道:“周军只凭着五千人马就能在一日之内连下一关一城,我军连番战败,可见北兵勇悍。既然不能力敌,不如向周国求和,给一些钱粮叫他退兵。。”
这句话算是说到李璟心里了,有臣子替他说出来他求之不得,却又不好一口答应,只是故作沉吟不置可否。
韩熙载也道:“如今寿州尚在我手,还有谈判筹码,等寿州被占了去再去求和,周国必然狮子开口,陛下还是早做决断。”其他臣子闻言也是纷纷附和。
“尔等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身材魁梧之人出班大吼,向李璟奏道:“臣弟愿领军驰援寿州,将周国皇帝人头砍下来献给陛下。”
这人模样与李璟有三分相似,乃是李璟的之弟李景达,李昪在世时极为喜欢他,李景达并未恃宠而骄,其人生性刚直,对李璟身边一群弄臣早就看不过眼,多次劝谏李璟疏远他们。
李璟达作为亲王说话自有分量,群臣立刻闭了嘴,惹怒了他可能是要挨揍的。
李璟何尝不想要了柴荣的脑袋,可也知道本国的将士不堪用,此时向周国求和确实是明智之举,可又不想被兄弟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