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月, 初冬,今年雪下得早,冷雨落了没几日, 天空中就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雪落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 还未落尽的枯叶上, 堆着层层积雪,积雪席卷着枯枝坠在地上,微金的日光铺满银装素裹的大地,在巢中躲了一夜的雀鸟又飞腾着出来觅食, 发出叽叽喳喳地叫声。
负责洒扫长街的宫婢,颤抖着拿着笤帚清理宫道上的积雪, 看见摘芳殿里有个穿浅粉色宫装的女子左顾右盼地溜了出来, 她哈着冷气, 一路往御花园走去。
天气渐冷,燕语然服用汤药调理着, 脾胃的不适有所缓解, 但心中的闷气却无法舒缓。步儿还是没有回来,她忠心于自己, 除非身死,绝不会忽然消失。
德妃怀疑过云水,步儿曾说这人武功不低, 可她前几日去摘芳殿看望绿绿的时候,殿中每个人都对她十分热情, 绿绿一如既往地热络,云水依旧话不多,但看着她时眼中也是带着亲切的, 没半分不对劲的地方。若说步儿是被冷宫的侍卫发现了,侍卫也应汇报到皇后那里去,可整个宫里,仿佛步儿没有来过一般,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家中新送来了一个婢女漫漫,容貌不俗,对她态度很是恭敬,只是燕语然总觉得漫漫有不甘为婢的野心,她暗自揣测父亲也动了林相的心思,女儿在宫中不中用,寻些美婢在女儿身旁伺候,若得了眼缘被皇上看上,也能为燕家出点力。总好过什么事都不做,又频频被排挤。
她用过早膳后,照例往御花园走去,淡淡的日光被灰白的云层遮住,路又湿滑,她走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宫了。她在御花园某条香径的转角处,遇到了着一身粉色棉袄的温雪。
温雪垂着泪水,看到德妃了,委屈地说:“德妃娘娘。”
燕语然对她本没了什么心思,觉得她是个憨厚不中用的,但此刻她自己送上门来,又岂有不理的道理。
温雪诉了一通苦水,说自己还是不得贵妃重用,云水像个小妖精似的粘着贵妃,平日里装得老实,与贵妃独处的时候却一口一个姐姐,逗得贵妃欢笑不断。
德妃拉着她的手说了许久的话,给了她一些安慰,又鼓励她振作,末了,又宽慰又体贴地说,“若是云水不在娘娘身边伺候了,你就又能回到过去了啊。”
温雪止了泪水,眼冒金光,渴望地看着德妃,“那奴婢该怎么做才能让云水不在娘娘身边伺候呢?”
“做奴婢,总有犯错的时候。犯错便不能留了。”德妃沉默了片刻,年关将近,总有用得上温雪的地方,“本宫回去之后,思索一番,待有了计划,再派人来寻你。”
“多谢娘娘。”她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多次对德妃言谢,又殷勤地想将德妃送回披香殿,“积雪消融,路上湿滑,奴婢送娘娘回去吧。”
德妃扶着漫漫的手,淡淡摇头,“本宫与你来往过密会惹人怀疑,便不好帮你出谋划策了。”
温雪瞧着德妃离去的身影,收了泪水,有些得意地搓手,激动地三蹦两跳往摘芳殿走去。刚走到宫门处,就见到云水倚在门边,对她抬了抬眉:“成了?”
温雪喜悦地悄声说:“她说回去想想,有主意了就派人来传我。”
“那多半是成了。”云水淡然地点头,往院中走去,“探听到了阴谋诡计,别露出太多喜色,我担心你被她识破。”
温雪连忙摇头:“不会,我很谨慎的,今早哭得嗡嗡的,德妃半点没怀疑呢。”
一路从御花园走回来,鞋上沾了冰渣,冷水化进鞋里,冷得厉害,温雪跟着云水往耳房走,“云水你真的很厉害,昨天你教我的那些话,我说了之后,德妃便说,使计谋让你犯错,竟和你猜得一模一样。”
云水轻轻哼笑,“给你泡了热茶,娘娘赐了一碟点心,你快去吃吧。”
前些日子,温雪一直勤奋地干活,有天半夜了还在打扫庭院,云水和她住一间屋,他半夜还要等她睡了之后出去练剑,等了许久不见她回来,他终于忍不住了,站在温雪近旁,帮她收拾杂物,顺便关心了她一番,她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把那日德妃与她说的话,一股脑地告诉了云水。
说完温雪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云水的胳膊,“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怪自己太懒了。”
云水反问她:“你如今的俸禄和赏赐比以前少吗?”
“没有啊,和你一样多,可能略少于檀欣姑姑。”
云水感到好笑,温雪被德妃简单地挑拨了几句之后,非但没有升起算计之心,反而就理解了德妃的字面意思,开始努力干活了,“那我帮你做事,你却拿一样的俸禄,你有更多的时间休息,为何会感到不适呢?”
温雪一下就想通了,扔下水壶,气不打一处来,“我靠……靠你好吗?最近累坏了,不干了,这普通宫婢的活,我揽来做什么。”
云水推开温雪想“姐妹情深,感激相拥”的身体,又把德妃话里的深意说给她听,表面关怀,实际是想利用她做事,“你既然想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