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的话我们可以回去以后再说,”她的口吻有点生硬,像是带着一丝薄薄的尴尬。
“现在我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把斋藤君送回会津城之后,大家一起平安返回本丸。”
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睛,笑了。
“……这不是已经说出了很好的话吗。”望着女审神者在曙光里率先向前奔去的身影,他轻声说道。
然后,他也随即举步,以不紧不慢的步速跟在女审神者的身后,稳稳地迈过地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偶尔还要压低身子躲避不知从何处激射而来的流弹,但始终并未有丧失重心或者几乎跌倒的狼狈模样。
和他相比,背后背着巨大的一个包袱、在因为连日来的战斗和炮轰已经变得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跳来跳去躲避沟壑和大地的裂缝,遇上偶尔撞上来挡在他们去路上的新政府军的一小队士兵的时候,还要奋不顾身地和对方拼得你死我活的女审神者,显然是更没形象的存在。
因为要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所以每一次碰上小股敌兵的时候,女审神者都会率先冲上去挥刀,势若疯虎一般发动暴风骤雨似的抢攻。不仅带刀的敌兵来不及反应,就是拿着步/枪的敌兵,也往往来不及拉开枪栓,就已经被她一刀砍倒。
让自己的审神者为自己开路,三日月宗近好像也并没有感到有丝毫异样或无法适应。他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淡淡一抹闲适的微笑,态度平静且从容。
在女审神者杀开一条血路的时候,他也只是跟在她的身后,踏过倒地的那些敌兵们流出的血染红的泥土,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她身着浅葱色羽织、在京都的街头追击不逞浪士的时代;在她无畏地挥刀向前的时候,他就隐身在一旁,无数次如影随形一般地站在她的身旁注视着她英勇的表现,却并没有要贸然出手帮忙的意思,只是含着笑注视着她踏过一个又一个对手,取得一次又一次胜利——
因为他知道,她并不需要这样强加于人的好意;她所需要的,是——
三日月宗近陡然半弯下腰一松手,将斋藤一暂时丢下;借着这个俯身的动作,他在直起身的时候,已经闪电般地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本体刀。
刀光一闪——
一个刚才假装不敌女审神者、却在她继续向前的时候想要从她身后偷袭的敌兵,惨叫一声,膝盖一软摔倒在地,腿上血流如注。
三日月宗近脸上那个淡淡的微笑消失了。他跨前一步来到那个卑劣的偷袭者身前,居高临下地盯了他一眼,然后,毫无预兆地再次一刀挥下,将刀尖深深刺入了那个偷袭者另一条完好的腿中。
在那个偷袭者的惨叫声里,三日月宗近把自己的本体刀拔了出来,微微一抖手腕、甩掉上面沾染的血珠,又还刀入鞘,声音冰冷得慑人。
“你,不该做这种背后偷袭的卑劣之事。所以你现在这样,也是你应得的。”
说完,他毫不顾及那个敌兵抱着两腿呼痛的凄惨模样,回头走了两步,重新抓住斋藤的左臂,将之强行架了起来。
这个时候,也许由于刚刚被有些仓促地松手丢在地上的冲击,斋藤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有些朦胧地强行将双眼撑开一线,声音微弱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在哪里?”
三日月宗近并没惊讶、更没有停顿,只是将他的手臂搭上自己肩头,架着他向前迈开了脚步。
“如来堂,已经陷落了。”他声音平静地说道,“你已经尽了你的全力。现在,我们要把你送回会津城里去。”
斋藤:……?!
他拼了命才勉强睁开自己的双眼,只感觉自己的眼睑沉重得仿佛像是压了铅块,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垂落下去。
“为什么……?!我、不能……”
三日月宗近再度平静地打断了他。
“你,有责任向会津那里的大将汇报你在如来堂的战果吧。如果侥幸活下去的话,你还得为会津继续奋战下去——因为,这不是你当初发誓要做到的事情吗。”
斋藤:……!!
三日月宗近目光沉沉,投向前方已经被曙光照得微亮起来的原野。
“因为你发的誓,并不是‘死守如来堂’,而是‘为会津尽忠到最后’,是吧。”
……当初一直跟随在她的身边,他当然也知道斋藤一在会津脱队的理由。
他看过无数英豪的终焉之刻,原本也不太在意斋藤一一个人的生死。
但是,既然雪叶君那么拼命地想让斋藤一这个人活下来的话,那么……他就帮一帮她的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