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长光露出讶异的神色。
“哦”他又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疑问,挑了挑眉,就像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似的。
“没想到你们还有那么一段过去哪。”他笑着说,“那么那一次,最后是谁获胜了呢”
在回答之前,阿雪似乎微妙地顿了一下。
“他。”她用一种坦率到令人吃惊的态度答道,“我被他杀死了。”
足利义辉
总让人觉得潇洒到绝顶的松平长光,好像都不由得被这石破天惊的答案激得不禁动容。他怔了一下,重复了一遍阿雪的答案之中的关键词。“杀死”
足利义辉想着,这真是好极了。
他现在看明白了,松平长光与阿雪之间根本没有大家以为的那种深刻的爱情。这两个人相处的方式太随意了,随意到好像并没有把对方深深刻在心中似的;假如要找一个在阿雪心中留下更深的痕迹之人,还不如说是三日月宗近更为适当,因为她刚刚才说过,三日月宗近是把她杀死了的人啊。
可是她现在不是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吗也许她所说的“杀死”,是那个“三日月宗近”深深伤害了她的心,让她伤心若死之类的事吧
而且现在他也稍微猜到一点,为什么面前这个“三日月宗近”要自称为神明大人了。
付丧神。应该,是这一种神明吧
足利义辉觉得今晚再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不会更惊讶了。
生也罢,死也罢,神明变成了妖物也罢,侍女成为了刺客也罢相比较起来,松永久秀和三好家那明晃晃的恶意,反而还更容易懂一点。
他呼出一口气,决定了自己的对手。
他径直转向松平长光,抬起手臂,右手中握着的“骨喰藤四郎”的刀尖直指向了对方。
“那些无谓的闲谈就作罢吧今晚究竟是谁杀死谁,我们现在就来看看吧”
松平长光被他锁定成了对手,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惊讶之色。他回头望了望庭院和廊上的情况,叹息了一声。
“公方大人,真是遗憾。”他又转过头来,毫无畏惧之意地直视着足利义辉,用那种磁性而悦耳的声线,慢慢地说出了这句话。
足利义辉哼了一声。
他慢慢架起了刀那柄“骨喰藤四郎”。
庭前暴雨如注。闪电划破寂黑的夜空。华丽辉煌的二条城中,已经处处是无法被暴雨浇熄的火焰。
唯有这间阔朗的厅堂,尚未被攻入二条城的乱贼点燃的火焰吞没。
而厅堂内,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有“剑豪将军”美称的足利义辉,正在与一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潇洒美男子的青年对垒。他们一时间看上去势均力敌,谁都难以快速击败对方。
在厅堂的另一边,对阵的双方则令人有种难以理解之感。因为对阵的双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武士一方是浑身缭绕着黑色妖雾、容颜俊美却眼瞳血红面无表情的暗堕的神明,而另外一方则是身形纤瘦面容美丽、表情坚毅而攻势凶猛的年轻姑娘。
她的攻势如同庭前卷起的疾风骤雨,完全像是一种不要命似的抢攻。
就仿佛不想让对手有片刻喘息之机、也不想给对方任何占据先手的机会似的,她每一招都疾如闪电,似乎压根不顾这种打fǎhui消耗掉自己的多少体能、这种打法又能不能支撑很久;她的刀锋翻飞,竟然好像暂时劈散了一些缭绕于那位暗堕的神明大人身躯周围的黑气,就像是此刻庭前划破夜空的雪白电光一样。
当的一声,那位暗堕的神明大人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架住她的刀锋。而到了这种时刻,男人与女人之间体能上的差异终于显了出来,他手臂绷紧、用力架住她似乎还试图继续下劈的刀刃,两人隔着交叉的刀锋对视,一瞬间就以眼神在半空中又交战了一个来回。
和她身上那种生机勃勃、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如火一般的怒意和杀意截然不同,浑身缠绕着黑雾的神明大人看上去就像是最深的夜里隐藏在黑暗中不可捉摸的未知,强大、寂深而冰冷。那双血红的眼瞳越过交叉的刀锋,停留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在视线的落点那里直接以有毒的黑色瘴雾剜出两个大洞来那样。
停顿了一下,暗堕的神明大人居然开口了。
“这没用的。”
如火一般杀意凛然的年轻姑娘仿佛对于听到这么一句话感到有点惊讶。
“什么”她反问道。
暗堕的神明大人面色冷漠地注视着她。那双血红的眼瞳凝注在她脸上,却如同已经看着一个死去的怨魂那样。
“你,为了能够压过我的气势,刻意把你内心的怒火扩大并向外施放了出来吧。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借势增强你剑术的威力吗呵,这种方法只对那些凡人还有点用处。可惜,我不是凡人。”他冷冷地说道。
年轻姑娘闻言挑了挑眉,并没有否认他的话,也没有露出多么惊异的情绪,而是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平静地开口了。
“没关系。”她说。
“不管是哪一个你,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神明我都会让你最终成为凡人的。”她的唇角忽然勾起,露出一个令人颇费疑猜的笑意。
暗堕的神明大人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