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戳进土里,借助这个姿势才撑住了身体的重心。
然后,他垂着视线,剧烈喘息了几下,就活像是刚刚的几下挥刀的尝试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那样,他疲惫不堪,并且一瞬间脸上的神情里就露出了老态——
等等,老态?!
桐野利秋慢慢地抬起头来。
然后,他从面前的那位暗堕的女审神者的脸上,看到了清晰的讶然。
此刻,在柳泉的眼中,那位假扮成“桐野利秋”的审神者同僚,虽然面容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甚至也没有多出现几道皱纹之类的——然而他的眼睑似乎一瞬间就因为疲乏而下垂了一些,眉心的褶皱都疲沓一般地变得松垮许多;虽然经过了一番战斗、脸上蹭了些脏污的痕迹,但那也遮不住面容上透出的青灰之色。
现在,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具陷入衰退而无法挽回的皮囊一般,刚刚还高昂的神气此刻全部消失,脸色灰败、神情不可置信,那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气场也消逝得无影无踪。
土方惊讶地看着这个原本强大的敌人在转瞬之间就换了一副样子,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他身后的清原雪叶似乎对此并不感到多么震惊。
他仍然不敢有片刻放松警戒,微微弓起身子,握住刀柄的手指紧了一紧,头也不回地沉声问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变?”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用一种混杂了惊讶和感叹似的语气,轻声说道:“……原来,这就是‘被发现’之后会发生的事啊——”
土方:?
然而,桐野利秋却好像听懂了。他的眼中一瞬间就爆发出了怨毒的神色。
“不,不可能——!”他尖声嘶叫道。
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困惑、恐惧和动摇之情,就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土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就像他此刻感受到身后的她以鼻音发出的轻笑声一样。
“……看来,入职时的培训,你没有好好听吧?”她含笑问道,就连她身上刚刚因为端着枪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四周的状况而散发出来的杀意,都变得很淡了。
“‘在历史及任务世界中执行任务时,不得擅自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
她复述着时之政府下发的那本《审神者守则》中的某一段话,但碍于土方就在面前,短短一句话中,她停顿了好几次,最后只能干脆停了下来;因为底下的话是——
“一旦该时代原生人物发觉审神者的真实身份并非本时代居民,则历史极有可能立即产生排他反应,将审神者本人之力量极大地削弱,并最终排斥出该时代之历史”。
后面还有一段更加冰冷的说明。
“……没有自救的方法。所以审神者在执行任务中,无论何时都应极度谨慎行事”。
这段话往往会被人忽视,因为其实一般审神者并不需要出阵,指派一队付丧神即可;即使真的要出阵某个时代维护历史的时候,也只需要和时间溯行军战斗。像这种旷日持久的任务、还必须给自己寻找一个足以伪装潜伏下来的身份,其实是极为罕见的情形。
……不过,时之政府负责维护的历史,与系统菌所代表的某一方势力负责维护的所谓“同人子世界”,能够产生交会和融合,也就说明事态是到了极其异常紧急的关头了吧。
所以这一次,无论是时之政府派出的这个“桐野利秋”,还是系统菌临时紧急召回的柳泉,其实都是单独出阵,不允许携带付丧神助阵的危急状况。
其实也就是说,往常如果有付丧神随同一起出阵的话,即使审神者一时丧失理智地鲁莽冒险、有触犯原则之可能,那么付丧神也会加以劝阻——就像是三日月宗近对柳泉所做的那样。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没有那样的人会去阻止“桐野利秋”随心所欲地行事了。而“桐野利秋”所选择的这个身份,想要左右历史的进程——确切地说,是左右萨摩军的各种决定——真是太方便又容易了;没有人会怀疑一贯对西乡殿忠心耿耿地追随到了最后的西乡派中流砥柱,竟然只是为了确保历史能够以原状进展到最后的审神者——
然而,到了现在,历史的力量,终于要反噬到他本人身上了。
想到了这里,柳泉忽然灵机一动,似有所悟!
她脱口而出:“你是‘桐野利秋’!所以,你也必须死在这里才行——!因为这就是将会发生的事情——”
几乎在她脱口喊出这个结论的一瞬间,她面前的桐野利秋脸上的五官忽然扭曲了。
他几乎是与她同时意识到这一事实的——他所顶替的“桐野利秋”今天必须死在这里,然而她所使用的“清原雪叶”的身份,很有可能原本就是伪造的,是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人物!
所以——
假如没有了时间溯行军插手的那种外来的力量干涉的话,历史本身的力量,是不可能容许他这个“桐野利秋”违反史实而活下去的!但是,她这个原本就不可能真正在历史上出现过的“新选组唯一的女性队士”清原雪叶,则不会被历史的力量所约束和惩罚,也就不用死在这里!
原来……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过,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