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却仿佛突然点燃了土方的内心似的,他骤然爆发了。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要道歉!你不在了要怎么办啊?!”他朝着她大吼道。
柳泉歉然地苦笑了一下。
“我……我也不愿意这样的……”
“为什么要替我去挡那一枪!你觉得你一再做这种事情我会开心吗!?要靠着自己的女人去维护才能夺得最后的胜利,这样的胜利我即使得到了也不会开心的!!”土方吼得额角青筋都绽出来了。
啊,又被副长吼叫了啊。
柳泉仰着脸,笑了。
好怀念啊……以后,她也会一直怀念这种吼叫,以及正在吼叫着的这个人的吧?
也许是看到了她脸上绽放出来的、毫不保留的笑容,土方噎了一下,随即吼得更大声了。
“我……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就这么……这么随随便便地死掉的!你把我们新选组都当作什么了!我……我明明没有向你下决死的命令啊!”
这几句话却一下子让柳泉想起了许多年前在甲府之战爆发前,土方对她说过的话。她的鼻端一酸,眼眶就湿润了。
“抱歉啊……”她的声音轻似呢喃。
“是我擅自行动了……因为我也不想看到土方先生死啊……”
“……你以为拿你的生命来交换我的,我就可以这么干脆地接受了下来吗!!”土方爆出一声大喝。他的双眼里,眼白都几乎涨成了血红。
“真是的……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生活下去啊……一睁开眼睛,就能想到这条命是自己的女人牺牲了她自己才换回来的……”他的声音骤然低下去,沙哑得不成样子,仔细辨别,居然还带上了一丝哭腔。
柳泉:!?
可是土方已经看不到她惊愕的神色了。他紧紧握住她那只已经消失到一半的左手,丝毫不顾及那只手正在慢慢变成呛人的青白色灰烬,就那么把那只手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声音也因此变得有点闷闷的。
“萨摩人已经失败了……‘新选旅团’也赢回了声名……本来是值得期待的未来,但是现在已经——”
他说到这里哽住了。因为她的那只手几乎已经完全化作灰烬,飞散开来;还因此令他呛了一下。他微微一愣,咬紧了牙关,侧颜上绷起了可怖的线条。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到现在的啊——”
柳泉:!!!
虽然已经因为这个见鬼的“自动弹出保护程序”而感到无比虚弱且迟钝,但是土方喊出的这句话仍然在一瞬间就让她想起了——
上一次他说这句话是在什么时候。
那是被迫逃出流山的金子宅邸、把近藤一个人留在那里面对官军的围捕之后,土方几乎独自击杀了山坡上伏击他们的那一队人马,然后在夕阳下近乎自暴自弃、自我厌恶似的说出了这句话。
而且,他还没有停止。就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是为了在这种地方失去你的吗?”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追寻着相同的信念和梦想吗……”
“……可是,为什么最后要变成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得救?”
他一句句说着,最终声音嘶哑得像是声带快要裂开,但他却猛然强行提高了声调,语气里是满满的自责和自厌感,近乎低嘶和哭泣一般地吼道:
“一再地,舍弃了绝对不能舍弃的人,只活下来一个我……!这样的人生,就是我要背负的吗……!?”
“不!”柳泉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此刻她的手臂都有一半都化为灰烬,根本不可能再抬起手来碰触他那张充满了痛苦的脸了;于是她一奋力鼓起全身最后的力量,猛地挺直上半身,张开只剩下一半的手臂,扑到了他的身上,把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脸颊旁。
“我……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死去的!”她喊道。
“总有一天,会再一次活着回来见你……所以,你也不许死!”
虽然是听上去非常任性又异想天开的谎言,可是她却说得无比认真。这么说着的时候,甚至没有想过系统菌会怎么想,将来又会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因为……因为,这就是誓约!”
她喊着他们曾经一再约定,击金为誓的誓言,能够感到土方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大概是愣住了吧。
也对啊,这件事听上去就很玄幻,很虚假——
“上一次不也一样吗!你认为我化作了灰烬消失了,可是我再一次回来了……”柳泉急急喊道,像是打算赶在自己完全消失之前,为那个虚幻的下一次相逢找到足以支持土方好好活下去的例证一样。
“还是说,土方先生觉得不能再一次等我十年了……?”
欺哄,威胁,谎言,说反话,激将法……在短暂的时间里,她几乎把这些不入流的烂招数用了一个遍。
土方沉默了片刻,直到她努力圈住他颈子的双臂也化作灰烬消散,他恍如惊觉了一样,忽然展开手臂紧紧地抱住她。
他的手臂勒在她的背后,活像是要在她化作灰烬之前就把她的腰生生勒断一样用尽全身的气力抱着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