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君今天被容保公召见,不在屯所。作为监察的岛田原本就是山南的忠实跟随者,更不要说还稀里糊涂(?)地在那份所谓的建白书上签了名!而更加可靠的监察山崎呢,则因为山南疑似脱走的事件,一直奔波在外调查,现在还没有回到屯所——
那么现在,要怎么办?没有证据的话,到底是应该让山南踏入屯所、然后暂时当作违反了局中法度的有罪之人看管起来,等候最终的调查结果吗?还是拒绝山南在彻底澄清自身名声之前踏入屯所,因为他这一昼夜以来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够作为总长再来领导新选组了?
土方一时间竟然有点左右为难。
他其实也并不想将山南置于死地——相比较起来,他当然更讨厌伊东甲子太郎那种阴险小人——但是,山南以自己身居高位的优势,一再挑衅近藤君的领导和权威,这是土方所不能容忍的。
他希望好好给山南一点教训,让山南理解现在已经不是试卫馆时代,大家可以平起平坐、任意胡言乱语也不会受到惩罚的时候了;当然,如果能够削减一些山南在队中的名望、地位和权力,那就更佳。
归根结底,如何对待山南这位总长,是远比“如何对待伊东甲子太郎这种小人”更加困难十倍二十倍的棘手事情。
因为从以前一直到现在,作为总长的山南,以自己的智慧和对待大家的温柔态度,春风化雨一般地博取了所有人的信赖和好感,将他自己推到了一个甚至连近藤和土方都要好好尊重、轻易动不得的位置上。
土方相信,假如他现在说“喂我们去对付伊东吧”,那么从试卫馆时期就值得十足信赖的那些干部们,比如冲田、永仓、斋藤、原田等人,都会一呼百应,立即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可是假如他现在说“喂我们去对付一下山南吧”,那么将会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动手——甚至,即使这个命令是近藤君本人亲自下达的,也不行。
这就太危险了。土方想。
淡化山南在队中的重要性,当他发声的时候不再足以撼动那些武力值和忠诚度都一等一的、形如新选组根基的干部和重要队士们——这就是土方想要达到的目的。
然而现在他却被山南轻轻松松地一招自行回归的行动,将死在了这里。
他尴尬了片刻,新选组屯所的门口陷入了一片难熬的沉默。
然后,他居然听到那个低眉顺目地站在山南身后的年轻姑娘开口了。
“……假如土方先生还想亲眼求证的话,为什么我们不邀请他现在就跟我们一起去三条大宫那里呢,山南先生?”
土方:“什……?!”
山南也微微侧过了头,好像很讶异似的。
那位年轻姑娘笑了笑,抬起头来。
在她视线抬起来、顺势掠过土方脸上的一瞬,土方的心里竟然毫无理由地微微一震。
他定睛看了几眼那张脸,确定自己从前应该从未见过她——虽然她长得很美,但那张面容毫无疑问是陌生的;硬要说哪里有点眼熟的话,那就是那双眼睛——清亮有神,目光坦荡,仔细看去还能看出几分凛然无畏之感,简直不像是一位普通的游女或町人之女能够拥有的。
迎视着那双眼睛,土方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也好。
好歹是调查与新选组总长相关的重要事情,即使自己作为副长,也是值得亲身走一趟的吧。
三人在已经变得熙熙攘攘起来的街头慢慢走着。
土方与山南走在前方,那位年轻姑娘则落后于他们两步远。
三条大宫距离屯所说远不算远,说近也不近,但好在他们三人似乎谁也不急着赶时间似的,就那么安步当车地缓缓前行,穿过热闹的街市和人群,沉默地聆听着街道两旁传来的各种声响。
忽然,土方毫无预兆地开了口。
“……为什么?”
山南顿了一下,似乎带着点惊讶和好笑地应道:“……您说什么,土方君?”
土方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转头去看山南,而是平视着前方,保持着脚步的匀速,说道:“……我想不通。虽然我自认并不是很了解你,但对你的品性,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一点的……假如你真的要走的话,那就是已经作出了身为武士牺牲的觉悟吧。打破了自己的原则、打破了身为武士的准则,又推翻了自己最初的想法,以谎言作为粉饰想要回头……”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竟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很难想像你会接受这么拙劣的行事风格,甚至是以外宿的名义来解释你没有回到屯所的理由……”
山南轻轻地抿了一下唇,像是在微笑,但又好像什么表情都没有真的流露出来似的。
土方继续直率地说道:“我还以为以山南先生你的性格,会坦然地承认脱走的事实,然后拒绝掉其他人所有的好意,用一种勇武高洁的姿态来接受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山南的脚步一顿。
土方好像没有想到,往前又继续迈出了两步才发觉山南停了下来。于是他也紧急收回脚步停在了那里,回过头来望着山南。
他自认刚刚自己的话只是最直率的内心所想,并没有蓄意激怒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