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暖阳从两扇敞开的雕花木门直透而入, 满室晴光映在阮时意欢畅笑颜上, 犹胜春日耀娇花。
徐赫尴尬之余, 亦被她少见的璀璨笑容晃得心神荡漾。
眼看她愈发欢愉, 连皓齿也不经意多露了两颗,他故意换上恶狠狠的语气:“还笑!这是要逼我……堵你的嘴?”
阮时意当然知晓,他会用什么来堵。
——他的唇。
努力紧抿双唇,收起戏谑笑意,她温声道:“三郎, 从今往后, 别再说……名声是我和思彦挣来的、你不配当孩子们的父亲和祖父之类的话。”
顿了顿,她语调诚恳:“你的才华,在精细华丽画风盛行的当年未获广泛肯定,但时间证明,你无可替代, 无论在书画界,抑或在徐家人心目中。”
徐赫明眸燃起灼灼星火。
“那……在你心里呢?我是否无可替代?”
阮时意微怔, 脸颊在他炙热眼神中升温。
“那是自然,”她以气定神闲之态招认, “这世上, 只有一个徐探微。”
“我宁愿你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三郎’。”徐赫略显失望。
“年纪大,说不出肉麻话。”她失笑。
他嗤之以鼻:“呿!”
“聊起你的画, 我得跟你说个事, ”阮时意端起他推来的建盏, 浅啜一口热茶,幽然道,“郡主亲口承认,手里有晴岚图,但……借给了旁人。你觉得,这话是否可信?该不会又落入宫里吧?”
徐赫摇头:“若圣上借去,定然兴奋无状,大动干戈,把画院所有山水画师全招来探讨、研习、分析,并选拔佼佼者进行复制。”
“说得也是。”
“你这次去行宫,那姓姚的没招惹你吧?”
每回想起,姚廷玉极可能跟他一样吃过冰莲花,却以青年之姿练就奇高武功,还试图对他的妻动手动脚……他怀恨在心之余,难免惋惜于睡梦中浪费的大好时光。
阮时意却觉夏纤络与姚廷玉关系微妙,如有暧昧,如有纠缠,如有怨怼。
而且,似乎都在利用她?
见鬼了!她一个老太婆,怎会卷入这帮后生的情爱是非中?
徐赫等不到她的答复,猝然站起,醋意横飞:“他、他又……?”
“没!别闹!”她赶忙拉他袍袖,“我只不过猜测,他和郡主算是什么状况。”
当下,她大致将二人的小小互动道出,譬如夏纤络将她盛装打扮,带至姚廷玉跟前炫耀,还当众与之作出贴耳低语之举;翌日她从北林区返回,姚廷玉明明无须亲自带她去见夏纤络,却非要陪着,退下前莫名其妙回望她……
无奈,徐赫的关注点在于,夏纤络为阮时意订做了十几套衣裙、像给玩偶打扮般不停让她换装、带她洗温泉浴的古怪行为。
“阮阮,你老实说,郡主……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她口口声声宣称,‘若只喜欢男子,便只能享受世间一半的乐趣和美色’,怕是……男女通吃?”
徐赫惊得合不拢嘴。
——有位郡主在觊觎他的妻!更要命的是……阮阮在短暂接触的过程中,不经意间受了那人影响!
他终于理解,阮时意那晚何以做出惊人行为!
交换衣裳、调换身份,说什么“将男子的刚强与女子的娇柔集于一身”、“同时享受双重乐趣和美色”……绝对在效仿衔云郡主的轻佻举止!
徐赫只觉晴天霹雳:“你千万别学她!你、你要是单纯好奇,我这儿安静无人扰,陪你玩一两回游戏不打紧,可你真不能上瘾!”
阮时意恼羞成怒:“都说是喝多了!你还提!你老提做什么!”
“你平时连碰都不让我碰,当逼我穿了红裙,却直扑过来亲个没完……后看到‘小三郎’抬头,你又嫌弃地推开……”
徐赫倍感委屈,疑心妻子对女子感兴趣。
阮时意双手捂脸:“我不是!我没有!你你你你别瞎说!”
老太婆不要面子的?
她一点也不想了解自己干了什么……半点也不想!
从指缝窥向徐赫,他脸上并无捉弄,相反,更多是担忧。
“三郎……”她缓缓放下两手,“我已有数十年未曾醉过,大概因那夜环境特殊,又受了点气,酒后全撒你头上,是我不对。”
徐赫被她突如其来的致歉惊到,慌忙摆手:“傻阮阮!我能被你占便宜,心里可乐了……”
“好了好了!真不能再说啦!”阮时意急急打断,随后立马换话题,“你要一直待这儿?”
徐赫讶于她转变之快,愣了须臾,笑道:“不,既然奉圣命游山玩水,好歹做做样子……阮阮,与我同去,可好?”
阮时意瞳仁微扩,檀唇翕张,半晌没吱声。
平心而论,她的确向往出游。
但和他远行的记忆,剩下的除了风景,便是他在马车内或无人处的情不自禁。
他们目下处在暧昧不明的状态,介乎于朋友与家人之间。
若真陪他出行,等于答允某件事,只怕再难回头。
“我……近日太忙,抽不开身。”
她找了最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