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却又隐约记起一事:“所以,后来他俩锒铛入狱,是你暗中陷害?”
“我犯不着陷害任何人,只需从密道窃听权贵交谈,便可拿住他们的把柄。我本还想着……大度些,放他们一马,谁知姐夫身故、平远将军和夫人撒手人寰,他们兄弟竟那样迫害于你……”
阮思彦陈述往事,没有太多怒火,更多是平静中的淡淡得意。
“照这么说,我徐家当年没落,一半因你而起?”阮时意无端觉得可笑。
“我原是想着,毁掉那个苛责于你的徐家,再重新许你一个新家……奈何你无半分改嫁之心,宁愿守住师兄遗孀的名号。我知你视我为弟,唯恐揭开身世秘密后,连姐弟情分也保不住……才瞒至今日。”
阮时意竭力掩饰话音中的不屑:“你说你为了不受欺辱而经营地下城,可到头来,你成了欺辱弱者的那位!”
“人总是贪婪的,有了钱和权,自然想获得更多的财富和权力……这是个循环,永无止境。”
“罢手吧!趁着地下城毁了……你立马自首,我依旧把你看作亲人,会让明礼求情,求圣上从轻发落。”阮时意忍不住劝道。
“回不去的,”他眼光森然又夹杂似有还无的温情,“无穷无尽的渴求固然是驱使我侵占开拓的动力,但最大乐趣在于,两种不同身份之间来回切换,游刃有余,鲜为人知……在暗处操纵一切的隐秘行径。
“你走后,我备受打击,忽而记不清自己的初衷,乃至借圣命周游四方,才没有全力维护手底下的人,让人把地下城端了去。”
“晴岚图,是你拿的?迟迟未见踪迹的那一幅,也在你手上?”
“没错,要不是你们拿新绘制的来糊弄圣上,我还真不敢相信……你俩竟然是故人!毕竟,我亲眼见你年复一年老去……冷冰冰躺在棺材之中,无半点生机。我的心也从那一刻起,一点点没了意趣……”
他忽然伸手搓揉脸面,从指缝中挤出一句:“哪怕你屡次逼迫我娶妻生子,我始终狠不下心远离你……也狠不下心抹去你的记忆,将你禁锢在身旁。”
阮时意顿时毛骨悚然:“你、你居然有如此险恶的居心!”
阮思彦笑了:“你放心,我确曾有过此念;待真正拥有能力之时,我才明白,最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人;若没了心,我得到你,如得了一个木偶人,于我何用?”
在这灯火柔弱的房间内,阮时意惊觉说起此话题,大大不利于孤身陷落于此的自己。
天知道这人会不会冒出什么诡异念头?
或许捕捉到她水眸难掩的惊惧,阮思彦平和一笑:“怕我?”
阮时意不语。
阮思彦淡声道:“说来也怪,相比变成小姑娘的娇俏模样……我更欣赏你年华老去的优雅淡定。我曾想与你分享,可惜……你没能目睹我成就的一切。”
“地下城,我去过。”
他微惊:“怎么可能?”
“你忘了?你引以为傲的所有,是我暗地里指挥徐家子孙清剿的。你可以恨我,但别迁怒于你的外甥们,更莫要迁怒于你姐夫。”
于阮时意而言,当务之急,是说服他救人。
“我为何要恨你?”阮思彦莞尔。
“是我,毁了你处心积虑建造的一切。”
“姐,人心易变。我承认,曾迷失于利益与权势,可我得到过,也能轻易放下,享受的不过是有人臣服于脚下的痛快……
“我所做的种种,只为证明,我在天下人面前,能不断攀登至巅峰;在大伙儿看不见的所在,具备独一无二的创造力。至于成果,保留或毁掉……并没你想象中重要。”
阮时意直视他:“那你还贪得无厌?为什么不救你师兄!”
“很简单,”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第一,我发现,他已不再是我崇拜的师兄和姐夫;第二,我要从扈云樨手上取得北域自由进出的特权。”
“为何?”
“姐,你累了,今夜先说到这儿吧……往后,咱俩有的是叙旧机会,何须急在一时?”
他迤迤然站起,理了理水色宽袍。
阮时意不明所以,却听他轻笑道,“既然你我各自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又已知晓对方根底,自当和睦相处……”
“你连我的丈夫也不肯搭救,凭什么相信,我能与你和平共处?”
阮时意抬手扶额,咄咄逼人的一句话略带喘气。
一派孱弱温婉,令人望之生怜。
阮思彦见状,恻隐顿生:“我没说不管,你且让扈云樨问几句话,过两日等我拿到……”
他话说一半,见阮时意摇摇晃晃下地,顺手搀了一把。
“我,等不及。”
阮时意手指陡然上移,发髻侧金光一闪,一根三寸长的锋锐钢刺以猝不及防之势,直直抵住阮思彦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