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长达数里的地下通道。
隐秘,幽深,乃近年新挖,作储备之用,与前朝遗留的地下城并无相通之处,故不易被人发觉。
地下城被朝廷肃清后,阮思彦余下的五百名部众基本匿于此。
他们大多为地下城出生或长大的黑户,对给予生存必须的阮门主心悦诚服;少部分是侠客、武官等年轻英才,受蛊毒影响,对阮思彦死心塌地、唯命是从已久。
纵然光景不再,亦无怨言。
这一夜,阮思彦抵达此处。
一如往常,他风姿儒雅俊逸,面容温润如玉,受众人顶礼膜拜。
深邃眼眸自远而近,扫向密密麻麻、垂首候命的手下,沉厚嗓音绵绵穿透于三丈宽的地道中。
“在吾心中,诸位皆是以一敌百、锐不可当的勇者!”
数百人齐声和应:“谢门主首肯!吾等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阮思彦语气平添凌厉:“地下时日今非昔比,敢问诸位,是否勇猛如昔?”
“是!”坚定话音引发阵阵回响。
“是否拥有足够胆量,披一身伤痕,战死于血泊当中?”
“是!”
“即便面临被利刃削断臂膀、被锐箭刺穿咽喉、被尖矛戳破肚肠,你们是否九死无悔?”
“是!”
“请诸位证明给我看,”阮思彦露出浅淡笑意,“黎明之前,我将选出最出类拔萃的一位!”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人群一少年反应极快,瞬即抽刀,劈向身畔同伴。
余人纷纷奋起,霎时间,地道中寒芒炫亮,于灯火下接成无数耀眼光弧,并带动呐喊声、呼痛声与断肢残骸齐飞。
无一人对此决策表示异议。
独自立于台上的阮思彦面不改色,平静观赏众人拼尽全力,挑起一场前所未见的腥风血雨。
头颅滚落,内脏翻出,尸积成山,血流成河,每一个未倒下之人均杀红了眼。
由他一手筹建的地下王城,由他一手豢养或操控的爪牙,于这一夜彻底崩塌消亡,不复存在。
几滴血迹溅到素净道袍上,他不经意皱了皱眉,转而步向出口。
月沉星稀,山风呼啸,长夜将尽。
地道深处传出的打斗声越来越弱,几不可闻。
寂静中,一名浑身染满鲜血的壮年男子以刀作杖,艰难从地底攀登而出。
“门主……属下来迟,让您久等了!”
阮思彦打量这断了臂膀、伤痕累累的男子,温言赞道:“我记得你,姓孟,塞北人士,对吧?”
“是,能获门主一丝忆记,属下感激涕零。”
阮思彦略微颔首,翻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此物乃精钢所制,削铁如泥,现赐予你。”
那人粗喘着气,恭敬跪地,叩首而谢。
未料,阮思彦袍袖一挥,寒光闪烁间,匕首直直插在其头顶。
那孟姓男子双目圆睁,身子摇晃,轰然倒在晨曦薄雾中。
阮思彦取出一块丝帕,拭净双手,将脏帕子弃于一旁,利落上马,奔往云雾缭绕的忘忧峰。
抵至峰顶,山崖边视野开阔。
眺望东方粉霞渐显,恰似胭脂融流丹,一点点染上金橘、深红、火红、金红……
如锦绣,如轻绡,如碎缎,如裂帛,层层交织变幻,瑰丽流泻。
堪比血色映天。
遗憾烟岚明灭如画、旭日光芒万丈,始终未能透进人心。
半山急奔马蹄声起,敲碎晨间清肃宁静。
不多时,数队人马疾行而至,为首的三名英俊青年,正是徐晟、蓝豫立和洪轩。
紧随其后是三家府兵,显然打算动用自己人扣押,送至官衙时可充作自首。
他们团团包围唯一的退路,神态肃然。
徐晟一跃下马,执礼相劝:“五舅公,晟儿奉命接您回城,还请配合,莫伤了情份。”
阮思彦长身玉立于险峻处,回首微笑,岿然不动,教众人微露迟疑。
山下云海腾起,随风如浪涌至。
转眼间,白茫茫一片漫过忘忧峰,咫尺难见。
徐晟等人警惕拔刀,躯体紧贴,在浓云中步步进逼,时刻防备阮思彦夺路而逃。
然则,他们如履薄冰、寸寸挪移至山边时,那处已空无一人。
地下城一案,以“主谋畏罪堕崖、部下自相残杀”结案。
齐王夏浚躲不过盘查,因从犯之罪,削夺爵位与封地,贬为庶民,流放至海岛。
阮府查抄,另找出阮思彦在京城内外共有房宅三十多处,而其大批画作“遗失”。
赤月王贺若昭于西行途中拿下雁族女王扈云樨,计划联合赤月六大部族,出兵攻打雁族,将其并入赤月国。
消息一传出,雁族部分家族对扈云樨在位七十年间只求青春不老,耗尽一族力量找寻冰莲及服食者尤为不满,以扈氏毫无建树为由,另推明君。
免不了一场里争外斗。
秋澄立心先跟随父亲处理西境与北境的战事,为将来的储君之路垫下基石。
徐明初留在大宣京城,和娘家人团聚,只待丈夫和女儿得胜归来,好参加徐府小辈的喜宴。